姜黎故作扭捏,惺惺作态,童宁衣头都不抬,继续消灭着盘里的炸鸡,口齿不清地说道:
“知道是不情之请,那为什么还要嗦?”
姜黎:“……”
这是报复吧,这绝对是报复吧。
“咳咳,其实吧,我最近在参加一个比赛,想唱的歌有些少见,所以想定制一套衣服,但是又没有门路,只好试着问问看能不能麻烦你帮忙。”
姜黎自顾自地说着,不管怎么说,就算腆着脸去骗、去哄,也要把宁衣拉进他的团队。
“咔哧咔哧,事先声明,我没做过男装,咔哧咔哧,你可以把要求说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帮忙,咔哧咔哧。”
他闻言心中一喜,没有拒绝就好,随即满脸堆笑地搓了搓手,说道:
“是那种带着戏曲中武将常用的战袍,要那种白铠。”
此话一出,童宁衣鸡腿也不啃了,眨了眨那对大眼睛,样子有点呆萌地问道:
“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咳咳,还没说完呢,不需要戏服那么繁杂,只需要缎地绣图案,腹部和两肩绣虎头,在保证这些的基础上加强美观度。”
姜黎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继而补充道。
童宁衣歪着小脑瓜,长长的眼睫毛不停抖动,片刻后有些迟疑道:
“也就是说,服饰的花纹从繁,两肩的飞袖、胸背的护心镜、胸腹处凸绣出虎头,除戏衣外,头盔、靴鞋等配套服饰从简,然后设计得更加贴身?”
“啊对对对!!真聪明!”
姜黎喜上心头,啪地一下拍了下手掌。
不愧是你,一点就通,我就知道没问题的。
前世2020年大学毕业,姜黎一个猛子就扎进文娱圈,致力于国风复兴事业。
2021年,他带着几位同伴成立了属于他们的工作室,不知道撞烂了多少次南墙,才在行业里闯出了一点名声。
为了应和市场,他们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挖出来,重新换了个壳子。
直到李校长邀请他回母校给学妹学弟做演讲,那是他和童宁衣的第一次相遇。
彼时,工作室最有能力的服装设计师被死对头工作室挖走,他忙得焦头烂额,但为了吸收新鲜血液,他只能强颜欢笑站在台上。
面对台下那一张张青涩稚嫩的面庞,他们或许浓妆艳抹,或许低沉无力。
他突然感觉一阵茫然,在大家眼里,他凭借“小众”的音乐与服饰,在文娱圈站稳了脚跟,那些伙伴们也慢慢失去了心气,大家只想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但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守江山易,弃江山难。
一开始他们一无所有,没有自己的窝,所以就只能像疯狗一样去抢别人的地盘,无论到哪里都是一阵鸡飞狗跳,那个时候他们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
事实证明,他们已经做到极致了,他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才华横溢,他们被别住了脚步,再也不得寸进,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年轻人。
但是,哪里有人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牺牲自己大好的未来呢?
站在大势面前的人只会被车轮碾碎。
这样的演讲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收效甚微,根本拉不到几个人,即使拉到人,坚持不了一个月就会离开。
一番激情澎湃的讲话结束,他挺着脊梁离开现场,一路上很多学弟学妹都会主动打打招呼,他也会微笑着回应。
只是看着他们原本青涩的脸上那各种奇奇怪怪的唇钉以及妆容,姜黎实在高兴不起来。
通清湖依然很平静,他有些疲惫地蹲在湖边,双手抱住自己,把下半张脸埋进怀里,看着那些来往的蚂蚁,他揉了揉脸。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师父的黯然辞世,小语的偏执表现,事业的不断失意,让他身心俱疲。
他不止一次在心里暗道,如果能够早一点,快一点就好了,那样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国风彻底成了“小众”,国民已经开始摆烂了,层出不穷的男团女团正好适应这个浮躁的时代,今天换一个“老公”,明天换一个“老婆”。
人们也许会怀念过去的辉煌,但也仅限于怀念而已了。
“很累吧,姜学长。”
一道俏丽的身影突然来到他的身后,姜黎身体一僵,长舒一口气坐在了地上,把脸埋在双腿间。
“学长,我想加入你们的工作室,只要能让我当一个裁缝就够了。”
那个时候的童宁衣远比现在要成熟,脸上没有现在的青涩,声音很平和,但又带着暖意。
姜黎闻言抬起头,眼眶很红,但是没有哭,童宁衣像是安慰一个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嘴角轻轻翘起,嘴上还念叨着:
“乖哦。”
不得不承认,就是那一刻,姜黎感觉自己被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