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十万禁军教头也是个虚衔——这禁军哪儿有八十万?教头又何止一个?教刀枪剑戟的,教斧钺钩叉的,教长鞭铁索的,教铜锤金瓜乃至于暗器投掷的,不一而足。
每样武艺的教师又岂止一个?
教头与总教头只差一字,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可纵然升了官职又如何?
王进教头那般英雄豪杰,还不是被高俅逼得走投无路?
当下翁婿两个避开浑家一合计,天蒙蒙亮时自己便来到这太师府,想那蔡烁毕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长得俊朗非凡,行事也颇有章程,总比讨好高俅父子强!
正当林冲闭目沉思之时,蔡烁清朗的声音在外响起:
“林教头!林教头!可在里间?”
侍女拉开房门,蔡烁迈步而入,连忙上前两步,一把握住林冲的手:“昨夜烁被教头误解,心情烦闷,这才多饮了酒,一时睡沉了。不想竟怠慢了教头!”
“都是下人不懂事,教头勿怪。”
但凡武夫,大多要个颜面,林冲虽混迹朝堂,可少有人拿他当回事;现如今看到蔡烁衣冠不整,披头散发,显然是刚醒不久,未及洗漱,立时受宠若惊起来。
“当不起小郎如此厚待。”
赵宋开国百年,武夫地位着实低下,见文官不自觉便矮一头,林冲何时受过这般隆重礼遇?身子不由得矮了三分:“都是林冲无用,在那高衙内面前竟无挥拳之胆。”
“小郎本是受了无妄之灾,又要劳烦小郎赶走高衙内,保下林冲一家,如此泼天大恩,林冲若是不知感激,可还能算人?”林冲说着便顺势单膝跪地:
“林冲前程都是小郎给的,以后愿作小郎帐下一小卒,牵马执坠!”
不表忠心还能如何?身陷天牢,一无所有之际倒是能拼个你死我活;可现在官复原职,更进一步岂能不顾虑官位?不顾虑一家老小的生计?
混迹东京,总不能同时开罪高俅与蔡京!
“教头这话严重了,烁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一介文弱书生;向来便钦佩教头这般豪气冲天的英雄豪杰,教头若是不嫌弃,以后你我亦师亦友。”
“烁的武艺,还需教头多加指点!”
蔡烁顺势将林冲扶起,他自然知晓林冲只有三分真心,大半是借助自己身份求个庇护而已,可来日方长,且徐徐图之,终有一天,林冲会对他忠心不二。
毕竟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这衣裳是自己扯乱的,鞋袜是自己脱掉的,头发也是自己弄散的,为的便是学古人礼贤下士,现在看来,效果非凡。
“教头等候多时,想必饿了。”
蔡烁拉着林冲的手往外间走去:“烁已命人整治酒菜,教头且垫垫饥。”
不多时,来到宴客的饭厅,林冲的眼睛立时便红了——现下讲究个父子不同席,叔侄不对饮,为的便是分个上下尊卑,可蔡烁却拉他同席,还亲自斟酒!
再看这饭菜,虽不是龙肝凤髓,却都是自己平日爱吃的,显然是特特让人回小花枝巷中打听过,酒更是官家御赐的,如此妥帖,怎能不让他铭感五内?
感动之余,便是心惊:这蔡烁端的神通广大,林冲在他面前,怕是再无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