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堂。

一针镇定剂，让老夫人平静了下来，尽管，慧姨哭着求管家和医生不要给老夫人打针，可并没有用。

她的手语除了老夫人没人看得懂，也没有人愿意去看懂。

“老爷子今天很生气，他本来让我将这棵葡萄树移走，可他最终还是心软了，你跟在夫人身边几十年，怎么还是认不清现实呢？”

慧姨和管家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子角落的葡萄树，管家瞥了眼慧姨，表情严肃，“你和我都知道，那棵让夫人伤心的葡萄树，三十年前就没了，秘密藏了这么多年，那就藏到死吧，云枧小姐回来了，你劝劝夫人，顾及一下那个孩子，别为了一个外人，不停伤害自己人。”

“余竞尧，是吗？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慧姨猛地抬头看着管家，眼里满是祈求。

“算来，夫人今年六十岁了。”管家话里话外都是警告，慧姨苦涩一笑，看着葡萄树，心里哀戚，被困住的，何止是一棵被调虎离山的葡萄树，活着的，死去的，他们所有人，都将在这座园林埋葬一生。

——

傍晚，云枧姨妈造访，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两床被子，炎热的夏天，房间里的空调开着热风三十度，热水袋贴在肚子上不过几分钟，滚烫的热水就结了冰，云枧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

门外，宋菏在敲门，她嘴里说着什么，云枧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她感觉自己掉入了冰窟，好像有一支耙子，在搅动她的腹部。

头骨里似乎被钉入一颗钉子，一把锤子正一点一点敲打着，试图将钉子打入脑髓。

云枧咬着被子，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一滴一滴汇成溪流一般，顺着脸颊淌下，最终没入脖颈。

眼睛开始变得模糊，耳边都是“嗡嗡嗡嗡”的声音，云枧有些反胃，她好像闻到了腥气的血肉。

十年前，她和谢安签下契约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份来自阴间地府的合同，会有这么多的副作用。

“后悔吗？”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问她。

温热的棉布擦拭掉她眼角的眼泪，云枧伸手抓住面前的热源体，她想，她肯定又做梦了，既然是做梦，那她是不是可以大胆一点？

云枧抓着对方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好舒服，她惬意地叹了口气，过了很久，对方轻轻动了一下，云枧皱紧眉头，带着哭腔祈求道。

“别走，妈妈。”

妈妈？

厌珏看着半死不活的云枧，脸色黑得吓人。

“妈妈，妈妈···”她似乎要把前面十八年没有喊出口的两个字一次喊个够，一会喊着妈妈，一会喊着疼，一会说自己不后悔。

厌珏盯着她的脸沉默了许久，最终掀开云枧的被子，撩开长袍躺在外侧，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疼，好疼。”她嘟囔着，厌珏有些听不清，低头凑近她嘴边，听到她喊疼，他眼里划过一丝焦急，开始检查她的身体。

“阿狸，哪里疼？”

云枧感觉热源体松开了自己，手胡乱挥舞着要去抓他，厌珏握住她的手，耐心地哄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