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轮车以及车夫,都出自东平城。
就这样,一个星月无光的夜晚,以一条废弃的河道为掩护,数百架独轮车,犹如一条长长的“蚁线”,将十数船粮食搬进了东平城。
整个过程,蒙古人一无所觉。
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发觉情形不对。
东平城头,欢声雷动,守军指着蒙古人,跳脚笑骂,将一把把的白米,望空抛洒下来。
开始的时候,蒙古人还以为守军不过是在浪费一点最后的存粮打心理战,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米是新米!不是陈米!
木华黎得报,惊怒交集,派出大批侦骑,四出探查,很快便在那条废弃的河道边发现了车辙和沿途洒落的白米,循迹而去,终于确定了城内的新米是打哪儿过来的了。
对方竟自北边儿由黄河将粮食运了过来,真正是万万没想到!
木华黎虽然惊怒交集,却未随便处分相关属下,毕竟,这件事的最大的责任者,其实是自己,他很快冷静来,仔细分析:
虽不晓得运进东平城的粮食的具体数量,但看车辙和米迹,一定不是个小数,靠这批粮食,东平守军再撑一两个月,没有任何问题。
己方呢?饷道艰难,莫说没法子再撑一二月,就目下,儿郎们已是疲态毕露,此时若有什么黄陵岗一类的硬仗要打,就难有黄陵岗一役时的把握了。
既如此,强撑下去,已没有意义,先撤军,容后再举罢!
蒙古人解围而去,非但东平城内欢声雷动,南京开封城内,也是一片欢歌笑语,庆贺“东平大捷”的表章,雪片般递了上来。
也有尴尬的,主要是之前蒙古纲请“移军于河南”、参与朝议的那班大臣,不论主张弃城的还是坚守的,都尴尬——即便主张坚守的一派,也是认为“纲心已摇”,该换人“规画军食”。详见上一章
言犹在耳,人蒙古纲自己就把“军食”给“规画”出来啦。
宁不尴尬?
而这批“军食”到底是怎样“规画”出来的,蒙古纲自然不会对他的朝廷说实话。
之前,运粮船队入城者,有二,一个是益都府的代表,一个是淮东的代表,代表淮东的这位,名叫苏益,是王义深的一个亲信,胆大心细,能说会道,他如是对蒙古纲说:
俺们吴制帅,深体“唇亡齿寒”之义,晓得山东若陷于蒙古,淮东立即压力大增,可是,这个道理,俺们朝廷里头,可不是人人都懂的,所以,此事若曝露了,必定有人攻讦吴制帅“资敌”,所以,此事若曝露了,吴制帅一定是不会承认的,所以,此事万不可曝露啊!
所以,您老就不要对您们朝廷说这个事儿了,密奏也不要,好不好呢?
蒙古纲心说:还用说?我干嘛要将功劳让给敌国的大员?
于是,一口答应: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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