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每日寅时起床扫洒藏书阁,谈翘每天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炼气,修行,课业,学习御剑。
这些都是新入门弟子的必修之课。
其实原身一个修炼百年的老妖精,该会的差不多都会,但谈翘为了不让人看出纰漏来,装得很是辛苦。
别人是认认真真学好,她是一丝不苟地演不会。
有时候,授课的师兄都看不下去了,大多会悉心教导几句。
唯独到了慕慈的剑术课,瞧见谈翘故作笨拙的剑式,他冷冰冰别过脸,长剑负于身后,眸中似有疏淡不屑。
谈翘装作没瞧见:她演她的,干他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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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拜师大典。
大典在浮望宗缥缈峰的玉宇殿中举办。
浮望宗坐落于千峰之中,缥缈峰亦是数峰之首,众星拱之,浮峦暖翠。
有结界为屏障,宗门中常年四季如春,风柔日暖,今日亦不例外。
日光穿透琉璃瓦落入殿中,玉阶之上,上首是诸位长老,十二位堂主,中间空座留给常年闭关的掌门。
新入门的弟子皆白衣束发,一丝不苟地等在门外。
吉时至,奚望长老清了清嗓子:“正衣冠——”
钟鼎齐鸣中,由决定收他们为徒的师尊亲手替弟子整理衣冠,随后进入殿中。
盥洗双手,叩首,背读门规,最后由弟子亲手为师尊敬茶。
清茶入口,礼毕。
拜师大典结束后,谈翘被微生长老留了下来。
女人一袭绛紫长裙,施施然坐在梨花椅上,打量着面前的谈翘。
她眸光似秋波,潺潺倾泻慵懒的妩意。
这妩意并非冲谈翘而来,只是微生玉生来便是这副皮相,无论如何也端庄不起来。
“师尊。”
谈翘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她这般阵仗是要做什么。
“嗯。”微生玉抬手,端起青花茶盏抿了一口。
“本尊向来不过问宗中事务,本以为有施烟这个关门弟子足矣,你可知为何这回又偏要收你为徒?”
她问道。
尽管心中隐隐有答案,谈翘仍是只能故作懵懂:“弟子愚钝……”
微生玉呵笑:“能近身伤得了寻机那老东西的爱徒,你可不愚钝。”
谈翘闭嘴,任微生玉说下去:“你曾两次与慕慈交手,他剑术如何?”
她一问,谈翘就觉得穿来那一夜,脸颊上被慕慈剑气划破的那道伤痕隐隐作痛。
她不得不承认:“慕……师兄剑术精粹,一招一式出神入化,非常人所能比拟。”
微生玉冷哼:“这就是岁寒剑的威力,剑意磅礴,一剑足以劈山斩海,寻常人当然比不过他们师徒俩。”
谈翘从她的咬牙切齿里听出来了,微生玉对寻机长老的亲传弟子慕慈,可以说是恨屋及乌。
谈翘并不知她对寻机长老的怨恨来自何处,只顺着她的话问道:“岁寒剑?”
“没错。”微生玉放下茶盏站起身,在谈翘面前踱步,“岁寒剑法,乃是我与寻机的师尊,也就是你的师祖,五百年前苦心窥破天机而得。”
当年这套剑法初问世,二人的师尊就凭借它在十九洲剑会上锋芒毕露,名扬四海。
微生玉深吸一口气,神色恍惚似陷入回忆中:“本尊与寻机同年拜入师门,他虽是我师兄,修为却远在我之下,就连筑基也晚我一甲子,按理说,师尊仙逝之际,岁寒剑法理应传承给我这个最出色的弟子。”
可惜,要真是这样,就不会有眼下这一幕。
谈翘心知肚明,这种时候她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安安静静听微生玉说就行。
果不其然,微生玉话音一转,语气中显而易见的不甘:“没想到师尊他老人家竟然以我心性不稳,太过年轻气盛为由,将岁寒剑传给了寻机。”
“本尊不过是彼时在修真界中有几位相好,师尊竟真的信了那些风言风语,不肯将岁寒剑传给我。留给我的,居然只有寂寂无名的了缘剑法。”
真是岂有此理!
代入一下,谈翘瞬间明白为何微生玉看寻机长老不顺眼。
试想如果她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次次考试满分,结果到了期末,班主任居然以她作风不端正为由,将奖学金给了成绩远不如自己的学生,谈翘也会气得肺炸。
然后那个比她差的学生还拿着奖学金到处招摇,想一想就更气了。
谈翘唇瓣动了动,想不出什么安慰微生玉的话,于是又闭上了嘴。
微生玉双眸眯起:“现在,知道本尊为何要收你为徒了吗?”
她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意味不明。
谈翘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十九洲每隔三年,会举办剑会,广邀天下剑修比试。”微生玉道,“本尊收你为徒,必定会将了缘剑法悉数传于你。”
“我要你,在剑会上打败慕慈,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缘剑法不输他岁寒剑。”
“你可做得到?”
你,可,做,得,到?
虽说有自信是好事,但谈翘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她顿了顿:“弟子觉得此事应当从长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