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苏荼的错觉,她总觉得现在的少年全身都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她听见他嗓音微喑,却不似平常般温软的哑感,反倒带了些许醉人的感觉:“这便是我想说的第二点了。”
“?”苏荼极缓地眨了下眼。
“师尊不是问我为何会推测他是男性,并且会因为一介凡人沦落至此么?”少年垂下眼,长睫在眼睑处投射下淡淡的阴影,几分乖巧。
他反问道:“难道师尊当真就没有察觉到,这幻魔每一次的幻境制造都是有迹可循的么?
就像第一次我们进入村庄时,家家户户都紧闭着的门。而在幻境中,谢师弟曾出去探查时,便由人提醒他酉时不要开门——
不知师尊可有注意到,其实在我们进入这个幻境之前,跟随幻魔来的路上,其实这村子里都是有人在活动着的。而那时并未到酉时。”
司默说完抬眸看向仙尊,似乎是在等她参与。
苏荼眨了下眼:“所以你是觉得,其实这幻魔是依据现实来制造幻境的?”
少年这才点头:“对的。其实这一点在当时我还是不太能确认的,但当我在他施法现场见到谢师弟他们时,便能基本确认了。”
“……为何?”
“师尊忘了?这幻魔之后不是还假扮过一次谢师弟么?”司默抬起脸,表情有些疑惑,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他两次假扮的叙述结合起来便是一个关于女子凄惨一生的完整故事——
姜师妹躺在棺材板上,身旁有许多的小孩。换个角度精简了去想,便是一个女人身旁有许多小孩,这些小孩要么是别人家的来找女人玩,要么便是那女人的孩子,但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这可以从谢师弟第一次出访时获得的信息中进行推测。
然后再就是幻魔假扮成姜师妹时所说的那一袭话——
‘这鬼魅生前必定是被谁蛊惑或者辜负了,而那人又恰巧是送她木雕之人——这样一来,珍视木雕和后来又被随意丢弃便也就说得通了’。
再加之之前的红嫁衣,这便不难推测出,这女子曾经嫁过人,但她的丈夫对她并不好,甚至以她为工具,使她被迫同无数人苟合,还假言哄骗着她,但女子致死却都没察觉,依旧认为丈夫是真的爱她。”
“但他当时所说的分明是女子察觉辜负,狠心丢下木雕。”苏荼蹙了下眉,转而继续问道,“为何在你这又换了个说辞呢?”
少年侧了下脸,却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
“师尊怎么老喜欢问这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但旋即他又仰起脸,看着苏荼笑,模样很乖:
“因为现实中的木雕是摆在床头的呀,而幻境里的木雕却是被随意丢弃在角落——这不是很明显么?
作为附身在嫁衣里的幻魔,亲眼目睹了自己女主人的惨淡一生,甚至到死都没有清醒过,便动了为数不多的同情心,日复一日地为女主人编织着自己想象中的幻境,最后又在这日复一日的编织中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女主人……
不过后面都是我自己的猜测——就同您说得一样,证据不足无从证实,便只得诈一诈他看看反应了……效果很明显,不是么?”
少年弯了下唇,漂亮的眼微微眯起,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的烛火温暖,有水光潋滟。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在等仙尊的回答,又似乎是有些困倦了,苏荼只依稀听得了两个字,再抬眸时少年已阖上了眸。
他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