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她心里却升起满满的自豪感。
第三节是英语课,乔司月忘带习题本,只能寻求同桌的帮助。
许岩侧眸看她,右手仍保持握笔的姿势,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
“……”
乔司月无可奈何地收回视线,拿起笔,装模作样地在课本上写写画画。
英语老师的发音并不标准,听力难度比两倍速的高考试题还要大,加上没有习题本,很多词汇乔司月都没有听懂,一堂课下来,只记住“be”、“to be”、“being”,还有他用中文叙述的在英国留学时期邂逅的各色罗曼史。
得知乔司月盯了一节课的空桌板后,苏悦柠心里的怒气压不住了,“要不我去找班主任,让她调个位置,你和我同桌算了。我虽然成绩不太行,但不至于连借书给同桌这点小事都帮不上忙。”她放大音量,像是故意说给许岩听似的。
许岩不为所动,保持着拿笔刷题的姿势。
刀枪不入的模样,苏悦柠彻底无语了,但没和他计较下去,想起接下来的数学课,觉得有必要和乔司月打个预防针。
“上赵老师的课,就重要的一点是专心。你可以做不出他布置的题目,但态度一定要摆正,千万不能走神,也不能在底下搞小动作,记住了吗?”苏悦柠曲指敲敲她额头,一板一眼地教育道。
乔司月轻轻点头,“我记住了。”
“那你把我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
“……”
这堂课,乔司月还是走神了。
“找几个同学上来把这些题目都做了啊。”赵毅扫视一圈,“裤|裆里藏着什么大宝贝,一个个的都舍不得抬头?”
说着,他捕捉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是吧,那行……”
乔司月没抬头,也知道这会不少人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两秒的停顿,听见赵毅说,“你上来把这道题做了。”
苏悦柠扭头瞥见她一头雾水的表情,心里比她还急,没过脑直接喊:“老赵,我要举报,林屿肆刚才打瞌睡了。”
林屿肆:“……”
林屿肆没有辩驳,对着苏悦柠嗤笑一声,在赵毅的眼神压迫下,起身朝讲台走去。
中途被苏悦柠拉住,用口型示意:“帮帮她。”
林屿肆没有直面回应她的请求,目光轻飘飘地投向正杵在黑板前不知所措的女生,懒懒抬了下眉。
赵毅在底下转了一圈,指点江山过后,抬眼直接对上黑板前几乎要贴在一起的两个人,“欸欸欸,林屿肆你怎么回事?乔司月身上有答案吗,赶紧给我回自己位置去。”
林屿肆一只手插回兜里,站姿松松垮垮,笑容里带点玩世不恭的意味,“刚打完瞌睡还没清醒过来,怕待会做题做到晕厥,没人在旁边扶住我。”
他声线倦怠,语速放得很慢,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一说完,陆钊带头笑起来。
赵毅被气到八字胡一抖一抖的,忙着控场,无暇教育他抬杠的行为,也就由着他去。
乔司月也笑,唇角微微弯起,心里的迷茫和惶恐随着消散不少,忍不住朝他看过去。
室内窗明几净,白寥寥的日光灯从头浇下,十六七岁的少年像青竹一般高挺秀颀,眼窝深邃,下巴线条紧瘦。
他身形看上去清瘦,但恰好能掩住双手同时进行的小动作,抖动的阴影里,藏着两段隽秀工整却不同内容的字迹,还特地在左上角标注了题号。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乔司月的目光终于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挪开,思绪百转千回间,忽然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屏幕。
他这是在帮自己?
意识到这点后,乔司月心跳陡然漏了几拍,怕泄露心底事,暗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情绪平缓下来,忽而听见他极低的声音,“21题。”
视线才落回到他的右手边,空间有限,他的解题步骤简化不少,乔司月重新看了遍题目,没按他的来,自己换了套解题思路,落笔飞快。
这点林屿肆注意到了,转瞬即逝的兴味后,他擦去黑板上的证据。
不知道是不是乔司月的错觉,在她回座位后,许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霎。
下课后,苏悦柠第一时间来到乔司月座位旁,“刚才他有没有帮你?”
乔司月慢半拍地点头。
苏悦柠眼睛弯起来,论功讨赏般的语气,“那他还挺上道,我还以为刚才把他这么一卖,他是肯定不会帮你的。”
话音落下,乔司月又想起林屿肆上讲台前,苏悦柠那急迫的一嗓子,心里忽然有些酸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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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安不像乔司月之前就读的高中,每班都配有一台饮水机,这里只有一个公用的茶水间,说是茶水间,其实就是在每层楼中间隔开一块公共区域,再放两台大容量的饮水机。
课后,乔司月拿上保温杯去灌水。
走廊上没多少人,比平时安静很多。
张楠的声音拐了个弯,猝不及防地飘进乔司月耳朵里。
“听隔壁班的李杨说,我们这新来的转学生是他的债主。”
似乎听见她哼笑一声,乔司月脚步倏地顿住。
张楠没有点名道姓,但乔司月隐隐有种感觉,这个他就是林屿肆。
张楠:“这种说话换你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林屿肆家里会缺钱?他穿的用的,哪一件不贵?再说了,还钱就还钱,多送颗糖算怎么一回事?”
乔司月大脑空了一瞬,丝毫没察觉到保温杯上的漆已经被指甲抠出一道月牙状的痕迹。
心头滋味难辨,转瞬听见沈一涵用平淡无味的语气说,“那有什么?他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照顾新同学应该的。况且不就是一颗陈皮糖?上个月他不是给全班分了遍?”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沈一涵的最后一句话压得很轻,“这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司月彻底僵住,数学课上残留的一丝欢喜被冲刷得荡然无存,整个人仿佛被剥离走魂魄,剩下一副肌骨贫瘠的躯壳,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教室。
电扇送过来一小阵清凉的风,沥在后颈的汗液在这种刺激下,有和冰锥一般的刺激效果,她猛地一颤。
苏悦柠摘下耳机,走到她座位旁,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怎么倒个水的工夫,脸色白成这样了?”
乔司月摇摇头,揩去额角渗出的汗,“可能是天气热中暑了。”
“那你快把外套脱了呀。”
“没事的,我以前经常中暑,抓下痧就好了。”
苏悦柠还是不放心,找出上次中暑后放在课桌角落的藿香正气水,递给她,又想到自己座位恰好在电扇底下,“你今天和我换下座位,我那比较凉快。”
乔司月拗不过她,把水杯和下节课要用的教材练习本挪到她座位上,捏着鼻子灌下藿香正气水,刚坐下,沈一涵和张楠前后脚进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相交,乔司月想起在茶水间听到的那些话,喉咙一痛,口中的味道苦涩难忍。
她率先别开眼,打开保温杯,微微仰头,突地一顿,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走得匆忙忘记装水,这一口下去,灌进去的全是空气,在肺腑里横冲直撞。
她忽然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明明很在乎,却要装出一副无关紧要的姿态,失望后还要故作洒脱,反反复复被同一种暗无天日的情绪牵着鼻子走。
难道喜欢一个人都会变成这样子吗?
还是说,只有暗恋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