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结巴了一下,云容便笑了起来,杏眼弯起,皮肤嫩得像极了春日里脆生生的芽儿,少年见她笑也愣住了,盯着她的脸瞧了好一会儿,脸又慢慢红了起来。
这姑娘笑起来还挺好看。
早已嫁作妇人的小娘子眯着眼睛笑:“许了。”
原本只是打赌输了的少年听了这话却有些烦躁,眼神复杂地瞧着她,最后又多问了一句:“许的哪家?”
云容拍拍肚子,平坦的小腹看不出任何凸起,她刚想说话,孟鸿卓人高马大地踏着梯-子走了上来。
他掀起眼皮,静静望着站在表妹身旁的少年,“何事?”
那视线对于还未经历过生死的世家子弟来说过于冰冷难捱,他退后一步,掩藏着惴恐摇头:“无,无事。”
孟鸿卓将视线投到云容身上,试图从她那得到事情的经过。
少年也看着她,呼吸都不敢大喘。
即使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富家公子也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端倪,这人瞧着不太好惹。
“他过来——”云容拖长了语调,瞥见少年似是屏住呼吸,才慢吞吞继续说下去,“问这糕点是什么馅儿的。”
少年立即松了口气,逃也似的坐回了自己的桌。
孟鸿卓也不拆她的谎言,撩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先送你回去。”
他这话听着似乎还要来一趟的意思,辛云容点点头,也不多问,吃完最后一口糕点起身跟着他下楼。
他们去的时候衣服还没做好,孟鸿卓倒也没有为难,只不过时间不等人,花船只停留一刻钟,他若要赶上得即刻出发,辛云容发觉表兄往外瞧了一眼,虽没说什么但也看出他是有事要去做。
她举起手上的铃铛,又拍拍藏在袖口中的符箓:“表兄不用担忧,这离林府不远,我走回去很快的。”
老板也在旁边劝说:“届时让我的小伙计送姑娘一程,必定不会累着姑娘的。”
听了这话,孟鸿卓又交待了几句:“我晚些回,你们守好林夫人。”
“嗳,我会的。”
等他一走,不稍一刻钟衣服就全做好了,云容看着那一大包衣服有些迟疑。
“我好似没买这么多……”
“有位公子,”女老板从柜台探出上半身,一副有大秘密同她分享似的眉飞色舞,“送了你几身衣裙,银钱都给了,我瞧着相貌不比你这表兄差,就是太白了些……”
公子?
云容听了也是一愣,哪位公子?
见她懵然,老板便给她形容:“鸦青长衫,腰间配着玉珏,那长相在浦州也是一等一的,姑娘可是记得了?”
这么一提,辛云容才有些印象。
同那人不过一面之缘,她无功不受禄,哪能随便接旁人送的东西。
她拿来大包裹,将里面多出的衣裙取出,发现那几身都是她喜欢的样式时有些意外。正想着这人喜好和自己如此一致,老板又接着说:“那公子说了,瞧着姑娘面善像极了故人,若是姑娘不喜,这衣裙丢了便是,只是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勿要怪罪。”
这话圆的,辛云容都有些于心不忍。
这人踩着她的性子做事,对她了解至深,云容只好将衣裙又塞了回去,嘱咐老板:“下回你若是遇见他,便替我向他道谢,麻烦老板了。”
“不麻烦不麻烦。”
那人给的银钱多了一倍不止,她巴不得这样的人多来几回。
伙计抱着包裹,一手拎着灯往林府走,云容看他都觉得手酸,将灯要来自己拎着,到了林府给他塞了点银子,抱着衣服回了厢房。
她匆匆摸了摸新买的衣裳,又往林夫人的正房赶去替了俞济,小道士在门外伸了伸腰,准备先去冲个澡再回来守着。
辛云容也有些困了,她偷偷打了个哈欠,瞧见屏风内林夫人已然睡下,拂冬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没见人影。
烛火晃了晃,云容看向关好的门窗心生疑窦。
哪来的风。
屋内陡然出现小孩子的咯咯笑声,细尖细尖的,是从头顶传来的,云容缓缓抬头,瀑布似的黑发垂到她的额头,她呼吸一滞,心中凉意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