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手,露出一截皓白手腕,他不像是小娘子那样带着点粉色,而是带着点青,那白得不像是正常人能有的,看着细白的手臂,却轻松地将她单手托起,如若靠近些便能发现他的手臂肌肉薄而结实。
鼻尖嗅到一点熟悉的气味,像梅花,云容刚闻到一点少年便垂下了手臂,转身离去。
云容两眼发怔,残留的些许梅花气味刚要寻到记忆深处,耳边有一道男子的呼吸声,“云容?”
是表兄。
辛云容被他拍打着肩膀时下意识回了头,刚想起的那点记忆又被封锁了起来,她眨了眨眼喊了声表哥。
刚刚蜂拥在街上的人群散了个干净,叫卖声重新传到她的耳边,马匹打着响鼻,孟鸿卓的声音由虚到实,“你刚刚去哪了?”
她一直在这儿呀,辛云容嗫嚅着:“我刚刚也没找到你呢。”
听了她的话,孟鸿卓才想起方才袖口中的金铃为何发出响声了。
“我找到张婆子的家了,”他不愿多说,怕吓着她,隔着衣袖拉着她的手腕往另一端走去,“这些事回去再说。”
云容连忙闭了嘴,紧跟着表兄往那巷子里走去。
也不是很远,只不过这巷子里绕得很,刚刚被少年一打岔差点让她忘记从卖糖葫芦大娘那知道的事,她小声地告诉孟鸿卓,但把最后给她的提醒隐藏了,她知道那不是中听的话,说给表兄听图惹他生气。
“到时候再问问就知晓了。”
对着那扇大木门敲了敲,云容透过门破的个小洞瞧见房屋里走过来一个人,声音粗嘎:“来了。”
张婆子打开门一瞧,是在林府见过的那两个道士。
浑浊的眼睛扫视两人一圈,她也没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微弓着腰打开了门:“不知两位道长来找我有何事?”
云容舔了舔嘴唇,望着表兄不好意思开口。
孟鸿卓一向直来直往,“听闻之前那位林夫人是病逝的,但府中的人似乎并不清楚上位夫人的事情,我等察觉有些古怪,便寻来问您此事,不知您是否知晓其中缘由?”
云容在一旁只点头。
“进来吧。”张婆子让开了身体,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孟鸿卓两人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三人就在庭院的石桌旁,就着一壶热茶聊了起来。
“之前那位夫人姓元,是商户之女。”
老妪出神地望着院子里的那棵槐树,“元夫人待我们是极好的……老爷原本是秀才,可惜也就是个秀才,再高的功名也没有了,若不是娶了夫人,靠着夫人的陪嫁买了个员外的职位,哪有如今风光!”
青年的食指点在石桌上,一下一下的,也不打断她的话,云容瞧着他的动作莫名想起了消失了几个月的夫婿,他下棋的时候就一天拿着白子在桌边轻轻敲击,看着她想不出下一步苦恼不已的样子,时而轻笑,但大部分的时候绕到她身后,冰冷的胸襟贴在她的后背,呼吸打在她的耳侧教她下一步怎么走。
教着教着就会教到床上去了。
云容摇了摇头,耳尖泛红。
耳边是张婆子对林员外的控诉,她闭上眼却突然想不起沈云初的脸,模模糊糊的,一时间慌了神。
孟鸿卓偏头瞧她,眼神询问着她是否哪里不舒服,辛云容摇了摇头,将心底的那一丝恐慌压了下去,仔细听张婆子讲话。
“夫人五年未能生子,老爷态度也是一天比一天差,每日不归家也就算了,谁知有一日竟发现看着在外养了外室,肚子都五个月大了……”
老妪眯起了眼:“夫人心善,想着将人接进来把孩子生下来,谁料那外室大摇大摆坐着轿子进府,仗着有个孩子对夫人不恭不敬,在看着那吹耳边风,说夫人容不下她的孩子……”
云容没有在林府看到孩子:“那孩子……还是没生下来吗?”
张婆子垂下眼:“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生。”
孟鸿卓多看了这个婆子一眼。
“自那外室吹了几回耳边风,老爷和夫人吵了几架,之后……夫人的身体就不好了。”
“她那是忧思过度,每日以泪洗面怎么可能会身体好。”张婆子叹了口气,“在夫人病逝前,那外室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人和孩子都没保住,真是报应!”
两人回去的时候格外沉默,云容摸了摸肚子,感觉身体似乎更强健了一些,真是奇怪。
但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表哥,这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吧?”
宽大手掌抚慰她的发顶,却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我不会让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