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投喂猫主子的空暇里,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出路。但从原身的记忆中翻找好半晌,都难以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十七岁,除了知道哪朝哪代,皇帝是谁……”她一言难尽的略做停顿,不知是该郁闷,还是怜悯比较好,“这孩子记得最多的,居然是老子娘、兄弟姊妹的喜恶?”
以及各式针黹女红,和一成不变的,寂静又苍白的天色。
“先从……了解这里开始吧!”
安翠与猫主子一并躺倒在嫩草新芽里,晒着暖洋洋的斜阳,一翻身搂住它。她忽略猫主子的反抗和嗷嗷叫唤,用被它啃一口的代价,换得埋首于它毛茸茸的肚皮上。
她蹭着猫主子,被它嫌弃地用粉肉垫拍开,却愈发开怀地凑过去深深吸了一口,笑得眉眼弯弯,“好暖和~”
不远处。
李瑕好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刚踏进门,便见到这样一幕。
而草地里,仪态不甚雅观的安翠也好似若有所觉,下意识昂起脑袋朝门口看去。
二人一高一低、一站一躺,两厢对视。
这小丫头调来了好一阵日子,时至而今,李瑕方才仔仔细细的看清她模样。
不怨他,着实是安翠刻意躲避,偶然有碰面,也低头摆出乖觉作态。仿佛怕他怕到骨子里了。
她浓墨似的青丝里夹杂着几根草叶子,如今像是没反应过来,满面茫然的望着他。下一刻,就受惊似的,倏然起身,又一如此前那般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
“……大郎君。”
他听着安翠恭恭敬敬、磕磕巴巴的问安,视线从她红透的耳廓边儿瞥过,不紧不慢应答一声,“起来罢。”
安翠默不吭声,想到这一堆人看见自己之前疯狂吸猫的场景,只觉得……堪称社死。
所幸某人也并不太关注她。
美貌青年甫一走近,她自觉退后。继而,便见他蹲低了身,手法熟练的为猫主子挠着下巴,再顺势将它rua了一遍。他摸着猫,眉眼舒展,难得地显露出几分并无讥讽意味,纯粹是愉悦惬意,不带棱角的柔软神态。
明媚和煦的春光如旧,携着融融暖意,铺落在宅院之内,也愈发衬得他容色绝艳。
“我问你,”他摆明是记不得安翠叫甚,也不曾有记住的打算,态度近乎傍若无人,“它近来饮食如何?”
安翠沉思片刻,不甚确定的回答着,“一天三大碗?吃完就睡,胃口挺好……”
“……”
李瑕被她过于直白粗暴的言辞惹得语塞。
他轻哼一声,瞧着安翠,语意莫名的嗤笑道,“怪道见你无事可做。”
“!”安翠如临大敌,唯恐他下句话就是要将她拖去弄死,“实不相瞒其实也挺忙的!添饭加水梳毛陪玩不敢懈怠!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感同身受、无微不至!虽然小主子不会说话但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感受到它对我的满意!”
闻言,他眉梢轻挑,“是么?”
“一定是的!”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被李瑕看在眼里,到底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继从贪生怕死之后,安翠在他那儿,又以巧舌如簧,重重留存住一抹不算浅淡的痕迹。
李瑕再一遍问,“你叫什么名字?”
“安翠。”她遂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