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婕妤道:“妾身出身卑贱,又比这些太监宫女们高多少?别人管得住,自然是因为有出身,没有出身的,谁还放在眼里呢。”
前面两次见面,姜文冉都以为这个胡婕妤不爱说话,是个内敛的人,没想到一张嘴说话这么尖锐,很意外,也很难招架。
反正胡婕妤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这是皇后安排给我的人,我平时都使唤不动他,怎么可能使唤他去下毒。
能使唤得动他的,只有姜文冉这个皇后。
谁知道地上的齐福保说话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谋害庄妃娘娘,完全是我个人所为,与皇后娘娘毫无关系!”
他不说话还好,说了还不如不说,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吗!
姜文冉快吐血了,这人要是他指使的才有鬼好吗?谁家的奴才会拿着一口大锅往自己主子头上扣!
姜文冉忍不住了,没好气道:“当然和本宫毫无关系!别替你背后的主子打掩护!既然你说是你要害庄妃,就说个理由出来!”
齐福保竟然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又低下头,不再作声。
沉默许久的齐旻此时终于发话,示意先把齐福保押下去枷号禁闭,而后问胡婕妤:
“净春,你将大黄赐给齐福保一事可是真的?”
胡婕妤曾经是齐旻贴身的丫头,名字也是齐旻赐的,如今他还是保留了叫她名字的习惯。
她垂下头,温声答道:“是,前几日他向臣妾索要,说是他在杂役房的徒弟病了,可买不起药材。因他是难得好好说话,臣妾一时心软,就将剩下的大黄全都给了他。”
“你这里的大黄又是从哪里得来?”齐旻再次问,“如何证明你给的是大黄?”
他问到了点子上,胡婕妤顺着答出来:“陛下应当还记得,臣妾因少年时遇险,患上了胃病,此后一贯有胀气之症。这一年来,李太医给臣妾开的方子里总是有大黄。因天气冷了,臣妾不想环儿来回跑动辛苦,就请李太医一次带来了一个月的药量。只是没想到最近好些了,药没有怎么吃,所以剩了不少。”
好在庆公公从太医院传召太医时早就领了出入明细和后宫妃嫔的上诊记录来,就防着这时候有用。
当场翻明细与记录,上面确实和胡婕妤说法一致。
“臣妾平日里受欺辱,也并不是庄妃娘娘的过错,平时从无交集,为何要害她?”胡婕妤道,“而臣妾有没有争宠心,这宫中谁最有争宠心,陛下是最清楚的。”
齐旻:“……”
别的谜语人姜文冉听不懂,这个他还听不懂吗?胡婕妤非要这么反咬他一口,他甚至怀疑真的就是胡婕妤的意思,然后叫齐福保栽赃给他。
同时姜文冉还想起来,他上辈子一共玩了十次剧本杀,四次是凶手,四次都被投出来了,剩下六次里有三次玩了扛推位,也有两次被错投成凶手当了冤大头。
被投的原因无非就是一个——他没有说服其他人,没有争取到多数人的信任。
换一个人的角度来想想,他的嫌疑到底有多大?
胡婕妤说的没错,后宫现在明面上争宠的人,其实只有姜皇后一个。虽然现在的姜皇后早就换了芯子,早就不图争宠来,可别人不知道啊。
从庄妃刚才看他的含惊带怒的眼神就能看出来,所有人、包括庄妃自己,对他忽然接近庄妃的行为是饱含疑惑的。
为什么平时看不上庄妃的皇后,在庄妃得重视后不仅不敌视,还突然对她情如姐妹?
本来百思不得其解,可生草乌的出现就能让人恍然大悟。
哦——原来后招在这里等着。
皇后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就在取得庄妃信任后,一波借亲信班昭仪的手来除庄妃,再叫齐福保自杀……来个死无对证,只会叫人怀疑到胡婕妤那里去。
这么想着,他甚至发起了抖。剧本杀只是游戏,可现在这件事却是真实关系到他以及整个姜家命运的大祸。
他明白自己这时只能期待齐旻的决断。
因为他意识到,无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一旦齐旻现在还抱着废后的心思,趁机把这个罪名栽在他的头上。
那他将毫无回天之力。
可齐旻真的会放他一马吗?
“陛下!”
姜文冉正疯狂在脑内整理着不合理的地方,想外垂死挣扎两下。
这时却见贤妃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姐姐平日里虽然张扬了些,可也是出于对陛下拳拳真心,怎么会做出谋害陛下宠妃这样的糊涂事来?姐姐从前次坠湖之后,性子就大变,常对臣妾说起从前诸事做得不对,从今往后定要改好。不仅对宫人和气,对庄妃也是主动交好,极力修葺关系……”
姜文冉:“……”
明明每句话都听着是好话,可是怎么每句都让人觉得不对劲呢。
齐旻抬起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爱妃放心,朕也更愿相信不是皇后所为。”
贤妃拭泪的手一顿。
姜文冉的眼中也迸发出了希望之光,从来没觉得齐旻的声音这么好听过。
齐旻的下一句话是:
“毕竟皇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想得出来这样的点子。”
姜文冉:“…………”
相信就相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倒是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