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秦狩在猛灌了两壶凉茶后,似乎是在平息惊悸的心。
而后,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秦中,“你说,白日里刚见了她,夜里又梦见,真是奇怪!”
秦中心头大骇,今日刚见的不过是秦家大奶奶沈楚蓉。
二爷这是梦见了大奶奶自渎,所以才牵动胳膊上的伤找大夫?
若是别的人倒还好,只这大奶奶……
秦中自以为猜到了秦狩的心思,嘿嘿一笑,“二爷这是想女人了?不如我们秦楼楚馆里走一遭儿,据说那里的女人,各个出挑,不比京城江南那些富庶地方差,那滋味啊,啧啧。”
“你敢把她和那些女子比?”
秦狩砰的一声把茶杯撂下,还带少年气的五官棱角分明,眉目之间满是戾色,战场厮杀的气势如千军万马而来。
压的秦中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在地上,俯首不敢吭声。
连说都不能说一句,二爷这明显是入了心不自知。
“明日去张先生处领二十军棍。”
秦狩穿衣,路过跪地的秦中,翻身上马再次往秦府而去。
只路过秦朝帐篷时,他和丁卿雅,显然没收到下午着火的影响,两道呼吸平稳,睡的正香。
等到了东苑,他熟门熟路的进了院子,东小间的主屋里,一道呼吸绵延悠长。
相公在别的女人床上,她倒是睡得着!
秦狩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连人都没见到。
可从梦中惊醒,到现在都不得安稳的心,总算是平复下来。
翻身上了屋脊,在东小间的上头,谨慎躺下,头枕手臂,随意把披风往身上一搭,阖目睡下。
已经六月中旬,月入明镜照射大地。院中摇摆的芙蓉花悄悄的扎根生叶。
有花苞,悄无声息的探出头来,打量着隔着一道房脊的二人。
还时不时回过头来,和身边的小伙伴交流,“呀,你看这个人!头一次见面就睡人家屋顶,也不嫌丢人!”
第二日天色刚亮,秦狩察觉身下的房间有动静,也随之起身。
晨曦来临,万物生机盎然。又正值盛夏,蝉鸣蛙叫格外热闹,把昨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丁氏虽然答应给东苑搭建小厨房,可刚开始动工还得几日。这几日东苑用水餐食等,依旧是从大厨房里提回来的。
和早膳一起来的,是连翘带回来的八卦,“姑娘,姑娘,听说昨夜里西苑百灵那贱人腹绞痛,请大夫守了一夜,现在还在叫唤呢!厨房里的人都说,她熬不过这一关了!”
“连翘!你又在姑娘面前骂人!”
茯苓端着净面的水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手里端了杯琥珀糖色的液体。
是拿温水化开芙蓉玫瑰露,沈楚蓉习惯每日早上来一杯,生津止渴润嗓。
沈楚蓉接了喝下,才看向连翘,“好好跟着你妈妈学学规矩,日后你茯苓姐姐嫁出去,你若是撑不起来,可就要被那些小丫鬟看笑话了!”
“姑娘!!”
这下别说是连翘,就连茯苓也忍不住跺脚,“姑娘,早就说了我不嫁人,就在姑娘身边陪您终老!”
而沈楚蓉想到前世二人陪自己幽居的下场,不再多言,朝二人笑道,“我都依你们,不嫁就不嫁,若要嫁,我把你们当妹妹似的陪送出去。”
秦狩见沈楚蓉还有心思和丫鬟说笑,似乎是一点儿都不把秦朝的这些女人们放在眼底。
眼底阴鸷尽显,只以为沈楚蓉不在意秦朝,所以才不在意这些人。
她不爱大哥,难不成,爱昨日梦里那黄袍男人?
可今上年过五旬,梦里黄袍男子虽看不清正脸,可看身形约莫三十不到。
这明显对不上啊!
秦狩心头阴云密布,夏日晨起的暖阳,也丝毫没有驱散心底的寒。
当即,翻身下屋脊,往秦家前院而去。
屋内,沈楚蓉起身,见宋妈妈正带着小丫鬟进来,沈楚蓉做正席,宋妈妈在侧下陪着,身后是茯苓和连翘两个大丫鬟,各带了两三个刚梳头的小丫鬟伺候。
一时饭毕,因要去秦军大营犒赏三军。
沈楚蓉重新换了套秋香色满绣芙蓉的对襟出来,发髻重新梳成高髻。
别的杂色珠宝一概不用,只用一套红宝发簪并凤钗耳环戒指一套。略施脂粉,红宝玉肤交织,越发衬的整个人和神仙似的。
宋妈妈阿弥陀佛了好几声,才总算是缓过神,不由讲起古来。
“这红宝是当年宋老太爷下南洋是带回来的,只这一套给咱们太太做了陪嫁。如今到了姑娘手里,想必太太九泉之下看到姑娘这样,也是欣慰的。”
沈楚蓉听见宋妈妈提起母亲,再想起尚未见踪迹的哥哥,不由心底一沉。
“宋妈妈,等今年的夏粮入了仓房,就让你家男人回来吧。
我哥哥失踪这么多年,父亲碍于荣成公主,怕是一直没找过。”
“姑娘的意思是??”
宋妈妈整个人有些颤抖,昨日沈楚蓉分家产时,她心中约莫有了猜测。
可听到沈楚蓉这么一说,让她男人回来,又问起哥哥,八成的猜测也几乎要成真。
“你可还记得哥哥身上有什么印迹?让你男人每月拿两万两银子出去,只管去找。”
沈楚蓉给了肯定答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九泉之下见到娘亲,我总要说些什么,才不罔顾她的疼爱。”
宋妈妈眼眶一红,正要在说什么,淮山从前院急匆匆跑回来,“二爷…二爷在前院催姑娘快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