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放下茶杯取了一块,干果替代了萨其马上面本来撒的糖霜,不再那么甜腻而有股淡淡的果香。
“太子殿下的小厨房手艺极佳,这个做法比平常的要好。”
太子笑说:“元衿改的,我一尝是比以前的要好,就吩咐厨房以后都这么做。”
胤祺再也咬不下去了,他几乎日日见元衿,她怎么不告诉他?
他突然意识到,五妹妹的哥哥不止他一个。
他放下萨其马说:“五妹妹总生病,吃不了太腻的。就像她之前老是闷在屋里,现在身子好了能蹦能跳,就爱挑些鲜艳别致的放在屋里,臣弟等下就准备回疏峰替她选摆件帐子,内务府之前送去的老气横秋,我都怕五妹妹在屋子里闷出病来。”
太子淡淡一笑,“五弟有心,孤也觉得朝中有些人做事落于俗流了,不能因为五妹妹和皇祖母住,一应颜色就往老成里走。这些奴才半点不明白,五妹妹活泼开朗,身体健康,皇祖母便能少操心,皇阿玛便能放心,把更多心力放在朝政上。”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胤祺摩挲着水杯有些枯燥,他这好二哥说话总是如此,动不动就要上升皇阿玛和天下。
太子拿过胤祺的水杯,替他换了杯新的。
“有些凉了,换个热的,你别不喝啊,这可是云贵送来的上好梅子箐,五妹妹可喜欢了。”
胤祺这才认真品了一口,茶香醇厚回甘生津,还有股隐约的梅子香,比其他的普洱口淡,格外适宜春暖花开的天气。
“元衿会挑。”胤祺笑开了,又喝了两口,“臣弟回去一定陪她重新挑过一应摆件陈设。”
太子举着茶杯点头,“唔,孤忙于监国,此事就拜托五弟了,如有不够尽管来找孤开口。”
他喝尽了茶又说:“你让五妹妹自己派人来吧,她有我这里的令牌。”
胤祺心里哼哼了声,想着太子对元衿倒是亲切,他们这些弟弟妹妹还没谁能随意来和太子要东西。
想到她那张抹了蜜的嘴,胤祺不无悲哀地想,五妹妹的哥哥不止一个,好哥哥以后更不止一个了。
太子给胤祺斟了第三杯茶,“孤真的是忙啊,最近也不太关心书房的事了,那群蒙古人来了以后,听说闹腾的很,五弟怎么看呢?”
胤祺知道太子也忧心未来额驸噶尔臧的事,可他年纪小,一时说不出太多。
只讲:“那噶尔臧的确蛮横,缺乏礼教了。”
“哼,岂止蛮横,被他踢伤的宫女断了两根肋骨,太医院最好的跌打太医梁之惠去看过,都说要三个月才能重新下地。”
太子砰得一下,把杯子摔在茶几上。
“如今只是踢到宫女,以后若成婚了,踢到公主该如何好?真是无礼透顶,孤越想越不安稳。”
胤祺没料到太子竟然如此关心这事,那宫女被踢伤太后那里早就得报,但伤情如何他也是第一次听到。
三个月不能下地,这得是踢得多狠。
这群蒙古人怎么不好好学了礼仪再进京,真真是苦了三妹妹。
胤祺见过三公主撒泼胡闹很多回,还是第一次觉得她闹得对闹得好。
“三妹妹哭也属正常,这噶尔臧也太过了,以后三妹妹得吃大苦头。”
“孤怎么舍得妹妹吃这样的苦!”
太子痛心疾首地拍着茶几,换来胤祺不解的眼神。
这位过去眼里可没关心过哪个兄弟姊妹,大阿哥前两年大婚,兄弟们都去闹了洞房,只有太子派太监送了礼。
这回怎么转性了?
太子仍在自顾自地说着:“孤准备在给皇阿玛的信里把此事细细分说,旁的也就罢了,在宫里伤人一事必须一五一十上报,还得让陪噶尔臧来京的额娘严加管教他。只是孤是小辈,有些话实在开不了口,他们蒙古人敬重皇祖母,最好……”
胤祺懂了,太子是要他在皇祖母面前添一把火。
“臣弟明白,皇祖母其实早就看不过去了,只是皇阿玛不在京,前线又正焦灼,不好随意添乱。”
太子也是为此才绕这么大个弯子。
喀喇沁也是此次抵御噶尔丹的联盟部落之一,必得请示过皇阿玛才能处置那些人。
胤祺满心疑惑但又高兴地接了这活。
回疏峰的路上,碰到了拄着拐的舜安彦。
“你怎么还没走?”
“奴……咳,奴才又试了试骑马,这次能上马了。”
“你怎么就死心眼呢?”
自从舜安彦上次被马甩下来,就一直耿耿于怀。
胤祺不理解他这种急着要证明自己的心态。
他让太监扶着他,去自己屋里先歇会儿,路上又和他说了说今天在西花园太子那里发生的事。
舜安彦陪他多年,口风又紧,胤祺向来信得过他。
最近他还觉得舜安彦挺聪明,总能一语道破皇子之间的某些玄机。
这回舜安彦也没让胤祺失望。
他说:“怕是五公主和太子殿下说的吧,她心疼三公主但不能明说,就绕弯去找了太子。”
“元衿啊……”胤祺觉得能理解,“她肯定是看见那群蒙古人,想到自己了,她就是心地善良,所以老吃亏。”
“吃亏?”舜安彦低头笑了笑。
胤祺格外认真地点头,历数了自家五妹妹过去几个月吃的“亏”。
舜安彦跟着敷衍点头,没把真正的心思说出来。
这种吃“亏”的人,他以前也见过。
胤祺想起自己还要去疏峰的事。
“你反正也不走,要不和我一起去?”
舜安彦揉着伤腿婉拒。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那种人的同类,他这回离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