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弹开,厉声呵斥:“你干什么?”
元衿指指前方,“学长,你往前看。”
只见周钊已经下楼,身影离鄢洵的车越来越近,甚至还高兴地挥起了手臂。
“学长,周钊好像是因为要见嫂子了,才那么高兴。”
鄢洵气血翻涌,残存的最后的理智让他列出自己的底线:“别让他看见,和他和平分手,别让他知道是我干预,除了西南的地,我还会在元氏董事会站在你这边。”
他话音刚落,元衿便滑下座位,把脸藏在车下看不见的角落。
鄢洵不明白地看向车底,换来元衿嫌弃。
“鄢洵,你会不会演?现在你要躲着兄弟,带我这个地下情人去偷情啊!”
他恍然大悟,猛地踩了脚油门,车身火速地飞出停车位,擦过兴奋要围观“嫂子”的周钊。
很快,布加迪威龙的后视镜里没有了周钊的身影。
鄢洵余光里,这个素来骄矜的女人正毫无形象地从车底爬出来。
“元衿,我言而有信,只要你做到……”
“啰嗦。”元衿对着后视镜补着口红,顺带轻飘飘地答,“下次董事会,我等鄢总一起出席。”
元衿虽游戏人间,但在元氏的事上从不胡闹。
有她这一句,鄢洵终于放下心来,转头,真心实意地朝元衿说了句“谢谢”。
可就在此时,他没注意到,侧方飞速驶来的另一辆车。
天旋地转。
当日头条——
鄢家大公子与元家五小姐惨遇车祸,已送往首都第一医院,生死不明。
*
元衿知道自己死了,车祸带来的疼痛刻骨铭心,她从小到大被娇养,从没觉得如此疼过。
但比起车祸的疼痛,更可怕的是醒过来后——
她已不再是她自己。
现在是康熙二十九年正月初八。
现在的元衿只有八岁,是清朝康熙皇帝的女儿、未来雍正的亲妹妹、永和宫德妃的女儿、养在太后膝下的五公主。
元衿过去看过电视剧,这位五公主作为雍正的亲妹妹没什么存在感,和她一样英年早逝,好像只活到了二十岁。
“哎……”
她靠在暖阁的窗边,神色忧愁地瞧着院落的景色。
今天是她穿来的第七天,紫禁城又下雪了,穿越前她也曾在京城下雪是进故宫看过雪,那时候,元衿觉得紫禁城在雪里宏伟、壮丽。
可如今真正到了清朝,她只觉得紫禁城的雪沉闷、无趣。
她被困在这四方的小院落里。
元衿刚才的小小叹息,被奶嬷嬷权氏听见,她举着药碗走近,边吹边念叨:“小主子,喝药了。把身子养好了,下次才能求太后娘娘让您出去走动走动。”
中药的苦涩扑面而来。
元衿用小细胳膊接过药碗,皱着眉头,一口闷下。
喝得太快,她没忍住连咳了好多声。
权嬷嬷心疼地捋着元衿的背脊。
五公主向来是宫里最听话又最柔弱的孩子,她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从小那流水的苦汤药从没停过,却没在太后面前掉过一滴泪。
就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老天爷依旧不垂怜。
这回除夕,太医诊断五公主身子养的不错,太后勉强同意公主走出宁寿宫去玩一玩,可没想她刚踏进御花园就遭了一劫。
小小身子结结实实从御花园的堆秀山上摔了下来,头磕在假山石上,昏迷不醒了足足三日。
权嬷嬷收拾了药碗,取出帕子给元衿擦拭嘴角。
“太后娘娘不让您出去,也是担心您的身子,万一出去再磕着碰着,老人家得多心疼呢。”
元衿弱弱笑笑,没有接权嬷嬷的话。
在昏迷的三天里,她已经完全接收了原主的记忆,清楚太后不让她出门的原因。
康熙朝的这位太后并非康熙的生母,她只比康熙大个十三岁,两人的母子关系全靠礼法维系。
她在顺治爷在世时就无宠,顺治爷偏爱董鄂妃甚至一度想要废后,全靠同出蒙古科尔沁的孝庄皇太后支持,才能勉强留在坤宁宫。
到了康熙朝,康熙的生母早逝给他留下了遗憾,亲政后不断拔擢生母佟家的人以示尊崇,相对应的嫡母这边,则不过照着规矩来办而已。
太后对自己的地位和处境一清二楚,再加上去岁孝庄皇太后去世,她越发小心翼翼,只求在宫里做个和气、善良、万事不粘手的小老太太。
若非要她选,她肯定不愿让元衿养在自己宫里。
元衿的这副身体天生有弱症,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在宁寿宫早夭,晦气也就不说了,就怕康熙心里有点什么,回头成了他们“脆弱”母子关系里的一根刺。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供”起来,少说少动少出错。
这回元衿在御花园出事,太后那边怕是对同意她出门后悔不迭,往后只会更加果断地安排元衿静养,直到她长大成人嫁出去的那天。
这种被禁足的委屈,元衿平生还是第一次体会。
她冷冷地瞥了眼被大雪覆盖的小院,不足百来平方,还没她以前办公室的会客厅大。
更别说这股人烟寥寥的活死人墓味了。
这种苦,她真想拉车祸的始作俑者鄢洵、鄢大少爷也来尝一尝。
还好,这种怨天尤人的情绪只保持了一小会儿,元衿素来会调节自己。
她打算好好谋划下自己的清宫享乐生活,如果这回也只能活到二十来岁,她才不愿天天只看这一小片天空呢。
正在想着时,院落里第一次响起了外人的声音。
“你们谁是五妹妹院落的管事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