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并未出面,接待他们的是杨府管事。
跟道袍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两句,便领着他们去见那位抱着小少爷投湖的乳母,这位管事似乎与这位乳母的关系不好,言语之间颇为不耐烦,“也不知道她发的哪门子疯,好端端的竟敢抱着小少爷往湖里跳,幸而小少爷福运昌隆、自有祖宗保佑,只感染了些许风寒,若是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这年根底下,本来事情就多得很,她闹这么一出,简直搅得府中不得安宁,竟连个清净年节都不让我过!”
“你们赶快的驱了府中邪祟,咱们也都好交差,这年节时分,夫人还等着宴请城主府的夫人和小姐呢!耽搁了时候,咱们可都是要被责罚的。”
道袍身负铁尺,挥着拂尘,一派仙风道骨。
口中应道,“放心,贫道必定不负夫人所托。”说完转过头,眼神里飘着不屑的看向徐清焰,“你不是说昨日杨府会出事么,现在看来你说的话也不怎么灵嘛。”
徐清焰冷笑,“你当真以为这里没出事?”
道袍不服,“出事了难道管事会不知道。”
徐清焰懒得解释,“那便走着瞧吧。”
不多时,乳母的住所到了。
她因奶着杨府的小少爷,有间单独的房舍。
门口两颗枝干纠结的柿子树,色泽橙红的柿子挂满枝头,雪落到上面像是蘸了细腻的糖霜,道袍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皱着眉头道,“怎地在门口种柿子树,柿通死,是为大不详也!”
管事赔笑两句,大步走到门口去使劲敲门。
口中喊道,“白萍!开门。”
用力敲了几下后,见无人应便“砰”的声推开了门,外面落雪如银,冰冷非常,屋内却比之寒气更甚,简直如坠冰窖,迎面而来的阴气冻得徐清焰浑身僵硬,四肢发凉。
乳母住的房间并不大,一眼便能看完全部。
进门摆了张半新不旧的圆桌并四个小凳,靠内侧是两个樟木箱子和妆屉镜子,零散摆放着些许不甚精致、却也镶金嵌玉的钗环首饰。
还有两盒打开用过的嫣红粉白脂粉。
看得出其在杨府的地位并不低。
再往里侧,便是帘子被撩起挂好的素色床铺。
整个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未见人影。
道袍疑惑,“乳母人呢,怎的不见……”
话还没问出口,只听“砰”的声闷响,房门在他们背后关上,扇起阵凛冽刺骨的阴风,徐清焰转过头,看见个面容清秀、头发挽作妇人髻的女子站在门后。
睁着双黑黝黝深不见底的眼睛瞪着他们看。
管事看到那女子便面色不愉,张嘴厉声骂道,“白萍!你又在作什么妖!天天儿的都不让人安生,看我不禀明了夫人扒了你的皮扔出去!”
那女子置若罔闻,慢吞吞的朝他们走过来。
她行走的动作很奇怪,腿脚僵硬、像是拖了两节假肢般,一瘸一拐的慢慢往前挪动,在地面砸出相当奇怪的沉闷声响。
徐清焰垂下黑黝黝的眉眼,看向她被裙摆遮住的僵硬双腿,青白小脸微皱、扣着手中的桃木钉往后退了半步。
管事并未察觉异常,见她居然如此态度,顿时怒火中烧、骂骂咧咧的走上前去要拧她的胳膊,“我让你作死……”未等他动作,对面女子先十分僵硬却迅速无比的抬起了胳膊。
寸长的漆黑指甲尖利如刀,直接划破了管事穿着的厚实锦袍子,毫无阻碍的刺进了血肉里,发出清晰明了的“噗嗤声”。
这场变故出现的极快,管事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躲闪,便被她平举着胳膊戳在纤细手指上,毫不费力的将人抵至墙面、十根手指已经有多半没进皮肉里。
顿时血流如注、满目的鲜红。
那两只如同柳条般纤细的手腕此时就跟铁打的似的,任由管事怎么掰扯挣扎都没办法挣脱开来,只疼得他浑身抽搐、冷汗混合着眼泪鼻涕直流,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口中胡乱叫喊着,“道长、道长救命呀!”
“道长,快、快出手除了这个邪祟!”
道袍从未曾想过会遇到如此情况,被那满眼鲜红刺激的脑袋已然是懵了,呆若木鸡的站在那不知所措,待听到管事呼唤,方想起自己得道高人的形象。
连忙抽了背后铁尺,用力朝乳母手臂砍去。
只听得“叮当”一声,铁尺竟不像是砍到了皮肉骨头,而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的铁石,右手虎口被反回来的力道震得发麻,手中铁尺也险些脱手。
乳母却像是没受到任何伤害、肤色青白的脸颊神色未变,双手芊芊十指更加用力的插进管事胸口,在血肉中肆意翻转搅弄着,伴随着“噗嗤”“噗嗤”的诡异声响。
给管事疼得是满脸的冷汗,口吐白沫。
到最后干脆翻着白眼、直接晕死过去。
道袍被唬了一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