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妙玉忽然异动,众人不解,都在黑暗里借着月光定睛看着她。
妙玉抬手打了个哈欠,笑向迎春道:“既你这蠢材好容易收了泪,我这番点化也自该了结。夜深了,大家且早些歇了才是。”
她嘴里说着话,人却不闲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锦囊来,又走到床上搁着的小茶几前,将方才竖起的那根食指在茶杯内蘸了蘸冷掉的茶水,方又探入锦囊内。
探春最是机敏,一边附和着说是要歇了,一边挪着脚步站在妙玉身后,背对着窗户挡住了她的动作。
妙玉将手指从锦囊内抽出,只见她手指赫然变成莹莹绿色,散发着微光,惜春忍不住“唔”了一声,旋即捂住了嘴巴。
迎春这时也机警起来,起身道:“四妹妹你放心,我拿这帕子不是要再擦泪的,是这枕头不知干净与否,我拿来垫着,想来更妥当些。”
屋外婆子们先听了惜春的惊讶声,有那想动身查看的,听了迎春的话便懒懒止了脚步,心里暗骂这些娇小姐瞎讲究。
邢岫烟向来最解妙玉心思,见她一个眼风扫来,当即领会,手头麻利地将茶几上的杯盏挪了开去。妙玉便伸手在茶几上轻轻写下了一个泛着绿光的“婚”字。
众人犹不领会,探春却妙目连眨,心中翻了几番。
邢岫烟拉了拉妙玉的袖子,曼声问道:“今夜,咱们几人中,谁和谁要睡一头儿才好呢?”
众人会意,这是在问“婚”字何来,又是谁和谁要结婚。
妙玉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探春,不紧不慢道:“咱们都无妨,只听闻三小姐素有怪疾,眠后常增拳脚之力,我是不敢与她同榻的。唉,可怜她将来的夫君啊,果真是个粗皮子的武官倒好,若是个文弱书生,岂不捱得辛苦?”
众人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
妙玉何曾说过什么笑话?况她以出家人自居,这会儿却拿男女闺房之事打趣,且言语又直白粗俗,个中深意自是耐人寻味。
探春几人当即口中附和着笑的笑,骂的骂,心里却都砰砰直跳,百转千回。
方才这番话里不提旁人,只说探春,那婚事自然要落在她头上了。至于武夫、书生一说,当是指探春婚事的对象。
“果真是个粗皮子的武官倒好……”
迎春心中暗念这句话,倏忽便明白了。
这里哪里来的武官?也只有邬家了。
迎春虽有“二木头”之称,也只因做人软糯惯了,不会与人争执,更弱于口齿,可三春中,独她精于棋道。
那善执黑白之人,又岂能真是个傻的?不仅不能傻,还必得胸有丘壑,善于计算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