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无前,带着鄙视,带着凶悍。
周遇吉三百骑兵继续疾行在山道上。
黎明,黄昏,阴阳相割,杀戮时刻。
周遇吉如何选择无法得知,但龙十三率先做出了选择!
鉴于此时流贼部队普遍孱弱,官军普通一骑当得流贼三到五骑,步军更是夸张,一名刀盾兵可以追着几十人跑,虽然小强营声名渐起,但依着初来乍到周遇吉的反应,恐怕依旧不会将一支“误入”温泉堡的流贼偏师放在心上。
何况,就算有埋伏,依着流贼的能力,根本没有挡住他这三百骑的可能。
就算在交口村附近那四五里地也是如此。
那只是山地上一片平坦的密林,并不能居高临下扔出石头滚木什么的,单纯用流贼来拦路,除了主动送死还能是什么?
三十岁的周遇吉也是这么想的,骑在一匹大黑马上的他面相颇似蒙古汉子,满脸横肉,膀大腰圆,一身铁甲严裹之下更显得身形粗大。
前面就是交口村了。
“吁......”
黄昏时分,他似乎嗅到了杀意。
一股莫名的杀意。
这种杀意,他在女真人身上见到过,也在蒙古人身上见到过,在山匪身上也见到过,不过当这三种人的杀意碰到他“小李广”的部队,再高的杀意都会很快消散。
因为他的杀意更浓!
他的骑兵走到哪里,哪里就充盈着满满的杀意,睥睨一切的杀意,涤荡一切,妖魔鬼怪,飞禽走兽都速速远遁的杀意!
但今日却是例外,这股杀意若即若离,就在他眼前。
淡淡的杀意。
周遇吉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好贼子,竟然敢在交口村设伏,将我周遇吉看成了何人?”
不过他并不是轻敌之人,就算对方是弱者也不例外,否则也并不会屡战屡胜了。
“贼子只有一个营头南下,是分道扬镳,还是安排如此?抑或是听闻本将远走隰州,彼等宵小过来讨便宜?”
“按照布置在山上石堡探子的报告,这支队伍也只有两三百骑,就敢孤军一支南下?”
“贼众里,闯王、闯将、黄虎、翻山鹞稍微有名,特别是那黄虎,屡次出现在朝廷邸报里,难道是他?不过听闻黄虎至少有五百骑,那就不是此人了,贼众里,两三百骑者众多,均不足一晒”
“贼子虽众,但都是乌合之众,只有在面临官军的压力时才会纠合在一起,平时也是各顾各的,显然这一支贼营不是受到了其它贼子的排挤,便是准备前来浑水摸鱼了”
“呵呵,我大明的千户所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还真是可恨、可叹!”
给大黑马喂了一把豆料,也带着它到小溪喝了水,自己也用小盆似的大手掬了一捧清冽的山泉水饮下,一股带着甘甜的凉意顿时充盈在他的身上。
“驾!”
三百骑滚滚而去。
直奔交口村!
“隆隆.......”
三百骑踏上交口村的村口时,大地震颤起来,浓浓的杀意将刚才那一丝淡淡的杀意激荡的荡然无存,三百骑毫不犹豫冲入了密林当中那条驿道!
那条宽约一丈,充满积雪,蜿蜒在黑森林的驿道!
宛若一条白色的飘带!
三百骑踏入密林时,发出的震颤声以及充斥的杀意让最后一波已归的鸟兽四散奔逃。
在这浓浓的杀意面前,就算有十头猛虎在此也只能远遁一途!
三百骑的速度很快,很快就进入到密林的深处!
在道路的当中,周遇吉终于见到了“伏兵”,或者称为挡道者更为贴切。
一群大约几百衣衫褴褛、大多年过六十的老者歪歪倒倒站在道路上,他们手里拿着棍棒、粪叉等物,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就这?”
周遇吉想到了贼兵可能的伏击状况,比如突然从密林中杀出,比如地上撒遍铁蒺藜,比如,陷马坑等,他都做了应对的预案,但就是没有想到这个!
他看向树上依旧盖着积雪的松树林,一眼望去,黑白夹杂,并没有伏兵的身影。
“莫非彼等见到我等雄姿英发的三百骑,骇然之下,已经作鸟兽散了?然后用老弱前来延缓我军的步伐?”
“杀!”
虽然是老弱,但显然并不是温泉堡附近的人,他离开后,为了防备贼军偷袭,已经周围的人全部迁到石堡里居住,这些人显然就是真正的流......民,称呼其为流贼还谈不上。
但终究是流贼队伍里的人,一日为贼,百死莫赎。
黑骑卷了过去,很容易就将那些老弱像风吹枯草一样碾倒了!
越过老弱时,周遇吉听到了战马高速奔驰时撞倒羸弱的流民,其骨骼或被撞断或被踩断时发出的“咔嚓”声,一刹那,他的心头出现了一丝的不忍,但瞬间就被杀意充盈了。
狂卷过后,依旧覆盖着积雪的路上一片狼藉。
黑的是黑瘦的老弱,白的是积雪,红的是血液,在暮色下像打破了染料坛子,在驿道上变成了一副水墨画。
空气中顿时充斥着血腥味,并掩盖了一切。
周遇吉无暇欣赏这些,不过素来机警的他还是有一丝疑惑涌上了心头。
“这帮老匹夫被战马撞倒时,踩过时竟然没有一人发出惨呼,受伤后也没有人发出呻吟,这倒是奇之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