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赏花会,那个生辰宴都给他送了帖子。萧沂其实是不怎么热衷于参加的,但他还无正妻,京城里有心思的闺秀不少。萧沂不愿出门,便从萧汐下手。
萧沂稳重,老王妃总怕萧汐闯祸,萧汐就拉着萧沂做借口,说是有大哥能管着,但大多数时候,萧沂只将萧汐送到门口就走了。
月楹觉得萧沂这个大哥当得也不是很容易。
“月楹,替我送个茶。”明露急着小解将茶盘塞给了月楹。
今日萧沂并未出门,而是在房里与友人对弈。
月楹端着茶盘进去,房里很安静,只偶尔有棋子碰撞棋盘的声音。月楹放下茶点,侍立在一旁,眼神不自觉被棋盘上的黑白吸引。
除了医术,她还有一个爱好便是下棋,同样是在爷爷的耳濡目染下,只是下棋与学医一样,不进则退,她上了医学院后便很少有时间下棋了。直到病情发作,她有无数的空闲时间,又把这下棋的爱好捡了起来。
兴许是心无杂念的缘故,她的棋术突飞猛进,在还能走路的时候,去参加了好几场线下的比赛,有了约莫业余五段的水平。
古棋与今棋下法的差异还是有一些的,不过问题不大,月楹基本都能看懂。
这盘棋,黑棋诱敌深入,已经呈现了一个包围圈,白棋的气数将尽了。
未几,商胥之丢了白棋子,“你又赢了。”
萧沂淡笑,“承让。”
商胥之是商相最小的儿子,不爱文不爱武,唯独对做生意情有独钟,商相嫌他不务正业,但这个儿子却是唯一继承了他下棋天分的。
当今皇帝酷爱下棋,正所谓上行下效,民间也掀起了一股下棋之风,世家公子的交流间,多数以棋会友。闺阁女子学琴棋书画,其他三种可以不擅长,但下棋一定要会。
商相当初能得皇帝青睐,与他这下棋的本事也脱不了关系。无奈前头的这几个儿子都不争气,唯一有天分的又志不在此,让商相对商胥之是又爱又恨。
商胥之道,“了怀大师的棋艺果真高深莫测。”
“与你下棋的是我,怎么夸起我师父来了?”
一局毕,月楹上前收拾棋子。
商胥之饮了一口茶,“你的棋艺还不是了怀大师教的,难不成不言现如今已经能下赢了怀大师了?”
萧沂侧目,“不能。”
“那不就行了,快,再来一局!”商胥之是个棋痴,棋艺高超,满京城能与他下得有来有回的屈指可数,而这些人中年纪与他相仿的也就萧沂一个。
虽然与萧沂下棋,十次有八次是输的,商胥之不怕输,能输才能有进步嘛。
月楹对商胥之这越挫越勇的精神还是很佩服的,毕竟一直输心态不崩也是极少的。
月楹分完了棋子,第二局很快开始,两人下棋都是属于深思熟虑之后再放下棋子,这就导致他们下棋的时间很长。
他们坐着下棋的人不觉得时间过得慢,月楹却是站得脚都有些酸软了。
两人沉浸与棋局中,月楹见他们注意力不在自己这儿,稍稍放松了身体,站得不那么笔直,她观察着棋局。
萧沂的棋风便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看着温和,平顺,却在无形中编织了一张大网,将敌人困死在其中。
下一步前,提前想好了几十步,等到落入了他的圈套,再回想他是什么时候给你下套的,才惊觉,原来那么早就布下了局。
商胥之喜欢猛攻,却也不是毫无章法的猛攻,若是旁人碰上商胥之的这般打法已经是晕头转向,只是碰上萧沂,他每一步攻,都像是都打在了棉花上,不疼不痒。
棋局到了关键处,商胥之正要落下一字,月楹看了眼要落下的那个方位,轻摇了摇头,又中计了!
这局棋胜负已分。
月楹朝萧沂看过去,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仍浅笑着。
不一会儿,传来商胥之懊恼的声音,“不言!你又骗我!”
又下了几局还是一样的结果,商胥之明显从开始的兴冲冲现在有些蔫了。
“不下了,下不过你。”商胥之舒展了下腰,“不言你也别得意,下次,下次我定能赢你。”
萧沂道,“随时恭候。”
月楹捡着棋子,想着终于结束了。
却听商胥之又道,“我一月前得了个残局,钻研了许久都不曾有解法,不言可愿一试?”
萧沂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商胥之看不见的地方,月楹给了他一个白眼,就该赢不了棋!
残局摆好,萧沂观察许久,“确实有些奥妙。”
月楹也瞟了一眼,目光顿时被吸引住,这局棋,还真的有点意思。
萧沂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解法。
商胥之很满意,他下不过萧沂,便时常拿一些残局来难一难他,萧沂有时候能解出来,有时候不能,若真难住了萧沂,他便开心地像是自己赢了一般。
摆完残局商胥之便走了,萧沂对着棋局静坐许久。
明露终于来替她的岗,月楹回房休息,捶了捶自己酸软的腿,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局棋。
晚间入睡前,明露从外面回来,月楹好奇那残局的进展,“世子可解出来了?”
明露见怪不怪,“哪有那么快,世子从前解残局,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
“那棋就一直摆着?”
明露颔首道,“是啊,你记着,那棋盘可千万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