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天意跟着赵福来到卫东兴家的时候，田桂香已经醒了。小槐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大眼睛看着妈妈，不哭不闹。

田桂香躺在炕上，脸色苍白，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

这些年她看病吃药花了不少钱，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孩子还那么小，不攒些钱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不行，必须去医院！”卫东兴一向好脾气，可桂香如此执拗的不肯去医院，他又急又气，说话语气冲了些。

“对啊嫂子，峰哥去开拖拉机了，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赵福来也帮忙劝说。

田桂香强打着精神要坐起来，“福来，乔知青，你们快坐，还麻烦你俩也跑一趟。”说完让卫东兴去给他俩倒点水。

“嫂子，你先躺好。”乔天意上前给她搭脉。

听卫东兴说，田桂香她妈怀她八个月的时候摔了一跤，田桂香是早产。都说七活八不活，田桂香虽然活了下来，但从小体弱多病，她十岁那年初春不小心掉进河里，春天水寒，她又险些没命。

陈青峰进来的时候乔天意正专心给田桂香把脉，他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没有打扰。

乔天意给田桂香把完脉，把挽起的衣袖给她抚平。

她说田桂香先天不足，后天又失养，导致正气不足，加上她体内寒气重，月子的时候也没有调理好，所以身体才会越来越弱。

卫东兴赶忙问她有什么办法能治，他说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

“东兴，别瞎说。”桂香撑着身体坐起来，苦笑道：“我这是老毛病，治也治不好，别难为乔知青了。”

乔天意看着这夫妻俩，一个满心期望，一个不抱幻想，遂说道：“我可以尽量试试，嫂子，不管什么时候，咱们都不能放弃希望。”说完她看了看炕上的孩子，“想想小槐，你看她多可爱。”

小槐像是听懂了一样，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妈妈，田桂香瞬间泪目。

乔天意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很矛盾。她习惯性地劝别人要充满希望，自己却总是做着撤退的打算。不过她也没有把话说满，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爷爷常说救人先救心，一个人要是心死了，那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可救心又谈何容易。

“东兴哥，嫂子平时有在吃什么药吗？”乔天意问道。

“有有有。”他赶忙去厨房把药罐子端了过来，罐子里剩的都是药渣。

卫东兴：“这些药是我上次去镇上碰到的一个老头给开的，他说专治桂香这种病。”药已经喝了好几天了，就剩些药渣，他还没来得及倒。

乔天意用手扇着药罐子的罐口处闻了闻，又伸手掏出里面的药渣看了看。

卫东兴问：“这还能看出来是啥药吗？”当时他是在街上碰到的老头，那人自称是老中医，听他说完症状就掏出几包药。卫东兴找人打听过，这些都是好药。

“这药没问题吧？”卫东兴一脸紧张的看着乔天意，要是这药有问题，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乔天意很理解卫东兴病急乱投医的心态，她怕卫东兴心里有负担，说道：“都是些滋补的药。”

“那就好，那就好。”卫东兴自言自语道。

乔天意后半句没说。只不过田桂香身体虚，又寒气重，打个比方，她的身体现在就像一个刚刚冰冻过的玻璃杯，那些滋补的药就好像开水，一杯杯装进玻璃杯里，很有可能就把玻璃杯烫炸了。

上次知青们生病乔天意去过公社医院，知道那里的药材种类有限，她上次买的都是寻常药，而她这次开的药里有两味不算常见，她打算去一家大点的医院。

“要买什么药，我去镇里医院！”卫东兴又重见希望，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兴奋。

陈青峰上前，“你留在家照顾嫂子，我去买药。”

卫东兴去柜子里找钱，他翻出一张五块的，两张一块的，还有几张一毛的，让陈青峰先拿着。

陈青峰把钱推回去，“药钱我先垫上，你留着钱给嫂子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家里钱实在不多，卫东兴也只好这样。他拍了拍陈青峰的肩膀，没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临出门的时候乔天意回头看了一眼，卫东兴坐在炕边握着桂香的手，跟她说别担心，这次一定能治好。他说乔天意是城里来的知青，有知识，会看病，很厉害。

从卫东兴家离开的时候，陈青峰让乔天意把需要的药写下来，他明天去镇里的医院买。有些药名字和药效相近，乔天意怕陈青峰分不清楚，决定跟他一起去。

“那麻烦你了。”陈青峰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