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还在做梦呢,被柳雨山吵醒,顶着他的鸡窝头去开门。
“你有毛病吧,这才八点。”
“都八点了,你知道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吗?你没学过一日之计在于晨吗?”柳雨山一手端着一个盘子挤进去,还不忘记跟蒋南说:“去我家厨房把那两杯牛奶拿过来。”
蒋南靠在门框上清醒片刻后就穿着一件大裤衩往柳雨山家里走。
单元楼的构造是一层两户的步梯房,两家的门是对着的,去厨房拿了牛奶走出来的时候刚好有个婆婆上楼。
蒋南微微夹腿,“早,婆婆。”
婆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面又上来一个男孩,是五楼还在读高中的一个弟弟,他看看蒋南的着装,又看看他身后开着的门。
很难让人不遐想别的。
“看什么呢。”蒋南挑着软的捏,冲男孩说。
话音刚落,柳雨山推开蒋南家的门催促道:“拿个东西拿这么久……”
柳雨山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单元楼里的人好多都面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场面,想了想,只能迅速缩回去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蒋南一手一杯牛奶,干笑一下,装作镇定地进门,反脚一踹把门关上。
“柳雨山,你今天是中邪了起这么早。”
柳雨山在餐桌前坐好,脸上是虚假的笑容:“还不都是为了给你做早餐,特地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黄瓜。”
蒋南白他一眼,回房间穿衣服。
三明治的味道很不错,柳雨山一向很擅长这种速食类的东西,一个人过的话想在家吃早餐弄点面包片加个煎蛋火腿黄瓜就是最方便的。
蒋南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两大个三明治几口就全部吃完了,喝牛奶的时候比喝啤酒还豪迈。
柳雨山深呼吸一下,优雅地一口一口慢慢吃。
吃完早餐,柳雨山回家洗碗,给蒋南一点收拾东西的时间。
柳雨山特地穿了一件比较正式的衬衫,背了个书包。可是跟蒋南碰面的时候对方是一条束脚运动裤和大T恤,什么东西都没带。
“你不带点东西吗?”柳雨山问。
蒋南双手插兜边下楼边说:“还要去工作室拿东西。”
上次柳雨山来人间山海的时候是好奇进来看看,这次跟着蒋南一起过来感觉不一样了。说实话,光看名字和装修,完全看不出这是从事遗物整理的工作室,甚至也不像家政。
它的装修很清淡,进门之后是个前台,背景墙上写着很大的四个字“人间山海”,下面很小的一排字“遗物整理工作室”。
前台的地方坐着一个男孩,染了个金色的头发,白白嫩嫩,看着像未成年。
“南哥来啦。”男孩站起来,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看着还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蒋南主动介绍,跟他说:“这我朋友,叫小宇哥。”
“小宇哥。”男孩很听话的跟柳雨山打招呼,“我叫张沐,你叫我阿沐就可以。”
柳雨山笑:“你好。”
张沐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温柔很弱,如果没有雷达的话会很容易误会他也是gay,但是柳雨山有雷达。
“走吧。”蒋南带着柳雨山往后面走。
走过了前台后面是是一个会客的地方,打扫得很干净,桌上还有一个花瓶,里面插着白色的郁金香。
柳雨山不自觉地盯着那瓶花看。
蒋南回头叫他,“怎么了?”
柳雨山回过神来,说没事。
跟着蒋南继续往里面走,是个仓库一样的房间,里面有几个很大的货架,上面都放着纸箱子。柳雨山走进去看,很多清洁用品,消毒水,清新喷雾,一次性手套鞋套防护服纸箱子等等。
他站在货架前说:“这看起来真的很像家政,还有点像搬家公司。”
“其实就是,”蒋南拿了个袋子过来,依次往里面装各种清洁用具,“遗物整理其实就是收拾家里,给人家收纳整理好了,再打扫干净。最后装在箱子里带走也和搬家差不多,是这个人在人间的最后一次搬家。”
柳雨山想想:“搬到哪里去呢?”
蒋南往袋子里装了两套防护服之后把袋子往柳雨山手里一塞,说:“搬到天堂。”
柳雨山在原地呆滞几秒,觉得最后一次搬家这个说法居然还有点可爱。
也许,死亡本身就不是那么恐怖的事情。
蒋南在最里面的货架上拿了两个纸箱子和好几个大垃圾袋,叫上柳雨山去后院开车走。
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上面映着和前台背景墙一模一样的字。
“放后座吧。”蒋南说。
柳雨山放好箱子,上了副驾驶,两人坐着这两不新也不旧的面包车,穿过半个长北市来到了目的地。
按警局那边给的消息联系了房东,在楼下等了整整二十分钟对方才过来,一见到人就开始碎碎念:“真是倒了大霉碰上这种租客,外表看着光鲜亮丽的小姑娘怎么脏成这样,我这房子还怎么租出去。”
“会好好收拾的,请放心。”蒋南温柔地说。
对方看他一眼,好像是找到了倾述对象一样凑近他小声说:“你是不知道啊,这人是死在里面的,我都不敢往外说,哎呀,烦死了,真想找她家属赔钱!”
蒋南礼貌点点头,转头和柳雨山对视。
一路上听房东又说她的家属怎么也不肯过来,只通过警局传话,想索赔都不知道找谁,又说了她好像是做那种不正当职业的云云。
柳雨山听得烦,故意落后了一大截跟在后面。
房东开了门就捂着鼻子走了。
柳雨山看到蒋南在站在门口,放下带来的清洁用具开始戴手套。
他走过来,还没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郁刺鼻的味道,皱着眉头走到门口,看着屋子里垃圾场一般的景象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