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鞭汤?海狗丸?”海棠语调平稳,故意反讽一句。
“正解。”顾寻欢并未察觉到海棠语气里的讽刺,只眼眸一亮,更以肩顶了顶海棠,眉眼全开,笑得比春风还要荡漾,并压低了声音,凑近海棠,“小兄弟,你懂得挺多。”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海棠鬓发,庭中桂花散着浅浅清香,廊下笼中鹦鹉也跟着学舌,“兄弟……兄弟……”
听着鹦鹉的声音,一丝得意滑过顾寻欢眉梢。
被他顶胳膊很不自在,海棠耸了耸肩,后退半步,与他隔开了些距离。
顾寻欢察觉到她的避让,反手搂住她的肩,一收臂,将海棠重新拢回到他手下。
他手臂很沉,海棠微微踉跄两下,又被他稳稳扶住。
顾寻欢展开掌心,紧紧按在了海棠肩上,并信誓旦旦,又以糖衣炮弹诱惑,“怎么样?跟爷走,条条大路通小酒。”
他说得一本正经,海棠却是欲哭无泪。
谁要跟他一起走?她躲他还躲不及,更别提进他的院子,与他天天在一起。
他身上香气萦鼻,海棠挣扎着想要后退。
顾寻欢手劲儿极大,略略施力,又一次搂住了海棠,并道,“你别不信,我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和你特别亲,像兄弟。”
做兄弟?海棠忍不住在心底给他无数个白眼。
清风拂过,一朵淡黄色的桂花飘落到顾寻欢头顶,坠在他肩上。
海棠勉强从他怀中站稳身子,更以双手护到胸前,仰眸看他,“公子,您好奇的这些东西,外头街市上都有,再不济,风月话本子上也有……有人来了,您快松手……”
远远地,一个小厮快跑着向顾寻欢与海棠这边而来,边跑边道:“四公子,请安的时辰快到啦……”
顾寻欢慢慢收回手臂,微蹙着眉头看向笨头笨脑向他飞奔而来的旺财,只觉很是扫兴。
海棠长长地吁了口气,微侧身子,低头理了理衣襟。
恰旺财脚步飞快,已经气喘吁吁跑到了跟前,海棠睨他一眼,迅速转身离去。
顾寻欢察觉到海棠动作,一把揪住了海棠衣袖,转脸问向旺财,“晨昏定省,每日都有,迟到一次又何妨?”
袖口微沉,是他连与旺财说话都在纠缠她。
海棠连蹙眉头,只觉这公子哥儿甚是缠人,甚是烦。无奈挣臂,再次逃脱,飞快奔走。
顾寻欢看着空空的手臂,再看看海棠飞速离去的背影,那身影,那脚步,似兔子一般窜得快极,很快消失在长廊拐角。
廊下八角琉璃灯随着秋风晃晃荡荡,折射出缤纷光晕。
顾寻欢和旺财一脸懵逼,这小厮胆儿肥了?嫌弃他大名鼎鼎顾四公子了?
“公子,今天可迟不得,您莫要忘了,今天是吴姨娘第一次给老祖宗请安。”旺财揉了揉眼睛,缓缓收回视线,心道那小厮以后估摸着要难逃公子魔掌了。
“谁爱给她脸,就给她脸,反正我不愿意。”果然,顾寻欢挑了挑眉,一心只念着那小厮,全然没将新来的姨娘放在眼底。
旺财窥见顾寻欢的神色,心底越发同情那小厮。
顾寻欢收了摆在廊下半天没看进一个字的书,再看看海棠离去的方向,想起她的提醒,又想起方才她不愿让他看的,胸襟处与他一样的红痕,隐隐约约那红痕似乎比他还多。
那小厮,有点儿意思。
顾寻欢琢磨着,重新整了整衣领,掩住耳下红痕。
廊下鹦鹉犹在学舌,口中振振有词,“兄弟,兄弟。”
听着鹦鹉的声音,顾寻欢微微停顿,一次想起那小厮狼狈逃走的模样,“嘿嘿”暗笑两声。
公子喜怒无常,旺财在他奇怪的笑声里禁不住颤了颤身子,一脸诧异,好心提醒,“公子,那小厮是个男人。”
顾寻欢满面春风,一脚踢上旺财屁股,“废话,小厮不是男人,难不成是女子啊……”
“也有女扮男装的嘛。”旺财无奈揉揉屁股,低声反抗道。
“说你傻,你还喘上了,天下太平,爹能再娶,娘能重嫁,但你看到过有那么大脚的女人吗?”顾寻欢连着白旺财几眼。
旺财被怼得懵头懵脑,暗暗附和,“也是哦……”
不远处,着急离去的海棠一脚绊在了栏杆上,海棠低头,脚下的男鞋特别不合脚,又宽又大,里面衬的布头更是硌得人慌。
海棠极力站稳了身子,深呼吸,神色重回平静。
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同样,人合不合适,也只有自己知道。
……
前院正厅,热热闹闹围了一屋子的人。
顾寻欢一脚踏进时,只觉各种胭脂水粉混合味直接扑面而来。
这味儿刺得他在门槛边顿了顿足,一时间只觉鼻尖瘙痒无比,紧接着一股痒意直涌天灵盖儿,迫使他很不客气地,连着打了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这动静过大,瞬间引得满屋子的人都向他看来。
待气息稍稍稳定之后,顾寻欢定了定神,抬头迎向众人目光,透过影影绰绰穿红戴绿的他父亲的妾室们,这才在人群缝隙里看到了父亲顾振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