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疼痛让刘爱华再次醒转。
她的额角在她试图翻身时,牵扯了一下,疼得她嘶的一声。
“二姐,二姐,别往那边翻身,会碰到你磕烂的地方。”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来。
这个声音是那样熟悉,那样满带着焦急和担心。
大妹。
“二姐,你疼吗?二姐,呜……”另一个更加稚嫩的女孩子声音紧跟着响起来,似乎是受了惊吓,更像是在为她的二姐伤心,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爱华的大脑似乎被这两个人的声音猛力冲击,一瞬间,无数陌生的回忆,涌进她的大脑中。
呼唤着她的两个女孩子,是刘爱华的大妹刘爱弟,小妹刘爱换。
她们是刘爱华带着长大的。
那个干瘦的打刘爱华的女人是她们的母亲。
可是,母亲只疼最小的弟弟狗剩儿,也只肯天天将狗剩带在身边。
刘爱华今年14岁,再过四个月,也就是1957年的8月,才满15。
大妹比她小了三岁。二妹比她小了四岁。
大妹小妹全是凭刘爱华每天拖着抱着背着长大的。
刘爱华就像是个老母鸡一般,走到哪里都带着她们,直到她们长大到7岁,上学的年龄。
她们的大姐,就是那天想要将刘爱华拦在屋里任母亲教训的长辫子女孩儿,刘爱景,今年20岁了。
在现在这个年代,这么大的女孩子大都已经出嫁,或是正在待嫁。
刘爱景却至今没有定亲。
按说有大姐在,照顾大妹小妹的事情,应该是大姐担起来的。
可实际上,大姐几乎不爱理妹妹们。
大姐跟母亲一样,只爱弟弟狗剩。
倒是那个患有小儿麻痹后遗症的残疾青年刘爱中,对妹妹们很和气。
尤其是刘爱华,小时候的记忆里,还有这位哥哥偷偷将他碗里的蛋花拨到她碗里的情景。
只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自从有了小弟弟狗剩之后,就连哥哥刘爱中的碗里,也绝了蛋花的影子。
家里所有好吃的东西,全都给了狗剩儿。
不过,随着家里这些年孩子增多,这个家里也确实没有多少好吃的东西了。
就连一碗白面疙瘩蛋花汤,都成了家里顶顶稀罕顶顶好吃的东西了。
家里只有狗剩和爹可以喝得上。
还不是每天都有。
准确地说,家里已经好久没吃过白面了。
仅有的白面,已经在过年时包了饺子,吃光了。
家里现有的这十几斤白面,还是王桂香前些天回娘家,从小姨家背回来的。
还不定怎么在小姨面前哭穷呢。
这么宝贵的白面,自然是要全都进了宝贝狗剩的肚子里才好。
怎么能叫这可恶的赔钱货刘爱华给喝了呢?
王桂花当然要大打出手了。
刘爱华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喝那碗宝贵的汤?
刘爱华就只配在家里在地里不停地干活。
这么多年,刘爱华就像是一头会说话的牲口,无休止地劳作。
背上背着一个妹妹,手上不停地做着家里人吃的饭:玉米楂子粥,玉米面饼子,菜团子,窝头。
或是忙着喂家里几个动物,把草剁碎,拌上糠麸子玉米棒子芯之类的,端去喂给家里的一头猪,几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