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和正道最近就如临阵待发的弓箭一般,只差一声令下或只差一个契机,便会发射出去,而司千沙并不介意自己所修炼的魔功成为这个契机。
魔功在正道的眼中,是名副其实的邪物,寻常的修仙讲求以天地之灵气来修炼,而修魔则恰恰相反,以掠夺生灵的气血精华作为提升修为的踏脚石。
魔功中的所有功法,万变不离其宗,便是以杀止杀,以杀止万物。
在这修魔的路上,司千沙自认天赋极佳,一路上畅通无阻,后来出现了一个光灵根的平尤琼,她自是不会把这种小辈放进眼内,只是终究是有了心结,现在心结也解开了。
心魔,却始终未解。
即便是修魔之人,也很是顾忌心魔,司千沙修的是杀道,自是朋友,亲人,爱人,只要她有杀了天下人的决心,那魔功才算是修炼到极致。
心志未坚定,自然会有心魔。
这是如那阴曹地府般幽冷的洞穴,从上方垂下来石椎,像是随时落下来穿透身体一般,不禁让人在其之下时有几分担惊受怕。
这是司千沙的闭关室,闭关室并不在魔教内,而是在远在魔教外的某外某常有狂风飞沙的荒凉之地,很少人会来到这里,恰好合了司千沙的心意。
在这闭关了十几天,心魔一如既往,司千沙冷声道:“ 牛一,本座要打坐修炼了。”
在这闭关室内还有一人,便是那身材高大,衣着粗野的男子,以防一人时走火入魔,会气血攻心,司千沙特意留了牛一在她打坐时守着。
听见司千沙的命令,牛一顺从地守在一旁,司千沙才合上眼,进入到心魔的幻境里。
那是一片高林,有着枝叶四散的高木,而在那些林木奔跑着一个狼狈的女子,女子身穿一身黑衣,身上中了好几支箭,那些血水连黑衣也掩不住,渗出一大片出来。
许是箭头上还掺了些能让人渐渐麻痹的药,那女子越来越吃力,只好咬着牙将箭从身体处□□,扯出嫣红的血肉。
身后传来追逐的响动,女子回过头露出如狼般兇狠的眼神,那张脸与司千沙如出一彻,只是更年轻狂傲了几分,那便是魔教当初堀起时,司千沙被正道围堵时的事。
每一次的心魔幻境里,都会有这个场景,心魔幻境便是让人们一遍遍地重现着,那些成为心魔的记忆。
已经重现过千百次,司千沙勉力躲进一个树洞里,树洞里又暗又潮湿,加上身体的无力和痛楚,她厌恶每一次都要再次经历这种弱小无能的感觉。
就在这时,那些正道的声音越来越近到,五,四,三,司千沙缓缓地倒数道,似是有一个正道修士在远处看到树洞里隐约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朝里头射了一箭。
当数到二时,那支箭竟直直地往司千沙的心脏射去,而她已无处可躲。
“一。”
“咔哒。”
在司千沙数到一时,从一旁竟是射出一支箭,将那直往心脏处的箭矢打落,而在司千沙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素雅的女子。
那女子像是天上那遥不可及的仙子般,目中宛如装了那结冰的湖水般,被她瞧一眼,都如如覆冰上,那身白衣映衬得她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更甚。
只见那女子手上是没了箭的弓,她射的箭准确地,将那本会夺走司千沙性命的箭刺穿,一分为二。
“沈道友,我刚才好像看见了那树洞里有什么,是那魔教之徒么?”刚才冲这边射箭的修士朝沈拾喊道。
那双冷冽的眸子扫过在树洞里躲藏的司千沙,半响,女子只是道:“你看错了。”她淡然地说着谎话,道:“不过就是只松鼠而已。”
其他追捕司千沙的正道都已走远,而那本该离开的女子却是折返回来,她走到树洞前,那从枝叶间散下来的日光落在她身上,倒让女子看起来没刚才那般冰冷。
不知第多少次,看着面前的女子双唇微启,用让人平静的声音道:“在下白榕派……”
未等女子说完,司千沙便已愣愣地接过话,道:“……沈拾。”她低声说道:“你是沈拾,本座知道……”
待看见女子脸上,那和记忆中不一样的些许讶然时,虽知只是虚构的幻境,司千沙的心中却不免有些得意。
[杀……]
接下来,沈拾却是如司千沙的记忆般,说道:“我想加入魔教,还求教主给我一个机会。”
不论听到多少次,司千沙都会荒谬得笑了出来,质问对方道:“哈哈哈……加入魔教,像你这样的正道?”她冷笑道:“你是有什么目的?”
沈拾不言不语。
看见沈拾那模样,司千沙嗤笑道:“正道从来最厌恶我们这些魔道之人,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如污泥般,如坠入万丈深渊,永远都见不得光,那些正道人瞧我们,像是瞧着那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的目光落在沈拾身上,即使满身狼藉,虚弱无比,眼中仍闪过一丝狠绝,道:“所以你的目的?”
对于司千沙步步逼近的质问,沈拾只是道:“是因为什么,重要吗?”她缓声地说道:“教主只要知道,若教主愿意的话,我会陪你染上一身污泥,一同坠入万丈深渊,不见天日,即便人人想诛杀魔道之人,纵然支离破碎,一败涂地。”
那双明亮的的眸子落在司千沙身上,那微冷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我也会陪在教主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