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份礼两张嘴,怎么好意思。”
“……我觉得不好意思总比丢脸强。”
谢翡小时候上过绘画的兴趣班,学了一年基础常识,因为成绩好不打算走艺考的路子,就搁置了,也就买些画笔颜料画纸画布之类的自己临摹《芥子园画谱》画着玩玩。
就算后来他跟传统手艺人老张头学习了装裱,张清芳也只当是他的兴趣,并没指望他在书画上有什么出息。
“快拿回去,不要献丑!”
由于超市需要有人看着,张清芳先提着贺礼过去,吃完饭回来再换谢翡过去。
张清芳回来时,被晒得浑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王小胖和刘大头在电风扇下坐着等谢翡一起去吃饭。
简单打过招呼,趁张清芳去里间洗脸的功夫,谢翡拿出藏在柜台下的俩卷轴抱在怀里,扬声和张清芳一声说自己先走了,不慌不忙地出门往对面去。
……
炙烈的阳光当空照下,像是火在皮肤上烤。
王小胖抬手挡着太阳,眯着眼问:“翡哥,你抱的这是啥?”
刘大头:“书画吧。”
谢翡:“嗯。两幅画。”
王小胖:“哪位大师的作品,挺贵的吧?”曾经,他们仨人研究过书画的价格,名画家不敢想,但是某宝上的仿古卷轴装饰画,几十到几百不等,都有。
谢翡:“谢大师。”
王小胖脚下一个踉跄,“谁?”
谢翡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不是,翡哥,我理解你想展示才华的心理,但我觉得虞姐姐是见过世面的人。你现在需要的是展示自己的优点,这个拙就暂时藏一藏。比如我觉得打游戏就不错,像虞姐姐这个年纪,反应就是要比咱们年轻人慢一些,而且这种游戏中的英雄救美、带躺、帮怼路人,都很容易招女生喜欢的。”
“对,吊桥效应。胖儿难得说到点子上,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什么叫难得?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谢翡不为所动:“幼稚。”
说话间,三人很快就到了虞意家。虞意家正门挂了块匾,不知是何时挂上去的,上书“虞府”两个大字。
里面很热闹,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有,还有风吹出来。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满院都摆着桌子,桌上都是人。几间厢房里也是桌子,有的坐得满满当当,有的人已经走了,又有新的人坐上去,雇佣的帮厨收了碗,捉住白色的塑料一次性桌布一兜,换上一张新的,就开始摆酒和饮料,以及碗筷。
文姐正在门口招待指引来人去空位坐下吃饭。
虞意今日并未十分打扮。她穿着棉麻短袖上衣,棉麻七分裤,一头海藻似的头发披散着,面容明媚,五官不需勾画便已能夺人心魄。
她坐在花架旁边的藤椅上,手里夹着根烟,附近的小圆桌上摆着一整套茶具,并几碟点心,丁香时不时拿点给来往追逐嬉戏打闹的小孩子。
旁人只管凑上去搭话,其中几个上午还在谢翡家的超市买东西时阴阳怪气非议虞意说她摆阔花钱买面子。
……
“我早就说过,虞小姐这样的人物,可了不得啊!年纪轻轻,就挣了这么大份家业,哪个男人配得上?”
“早前他们还在背后说虞小姐不穿内衣的事,我就说他们没见过世面,那大人物能和咱普通人一样吗?这就叫什么?就是他们年轻人说的个性!”
“又漂亮,又展样,又大方,光这一天流水席办下来,可得花不少钱吧?要我说呢,虞小姐就是会做人,有格局。”
“咱们这里这些人,私底下都说呢,谁要能和虞小姐做朋友,那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
……
奉承的话语粗俗而直白,搭讪的内容繁杂且多。虞意哭笑不得,唇角噙着一点淡笑,游刃有余地说几句谦辞回应着,又说欢迎有空来做客之类的套话。
没让来人多纠缠,旁边的寸头女生丁香便引着他们去吃饭。
有人恋恋不舍地回头,还想再和虞意攀谈两句,但见她端起茶杯,垂眉敛目低头喝茶,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去席上坐下吃饭。
谢翡抱着俩卷轴,径自走向虞意。王小胖和刘大头生怕兄弟在大庭广众下丢脸,连忙跟上,随时准备圆场。
虞意放下茶杯,抬眼便看见走过来的仨人,指尖点了点细长的烟身,抖落一截烟灰。下意识撩了谢翡一眼,嘴角噙的一朵淡笑像半开的花苞,徐徐绽开,“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谢翡垂眼,黑亮的明眸淡垂着看她,“我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来?”
丁香招待好来客,在虞意旁边的椅子上做了,猛灌一杯茶,见俩人打眉眼官司,在旁一乐,“什么鬼?”
谢翡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虞意,“这要问心里有鬼的人。”
王小胖夸张地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只是输球而已!男子汉大丈夫,赢要赢得漂亮,输也输得光荣,不会被轻易打倒的。”
刘大头嘴角抽搐了一下,暗骂一声“白痴”。
虞意轻笑一声。
谢翡将手中的卷轴往前一递,淡声道:“莺迁仁里,燕贺德邻。恭贺迁居之喜,室染秋香之气。”
虞意接过卷轴,含笑道了声“谢谢”,便展开卷轴。
“不用谢。”
此时,王小胖和刘大头对视一眼,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能抠出个海景大别墅来,只觉兄弟这脸要丢大发了。
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