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意挂断电话时,窗帘后的谢翡身姿笔挺地坐在书桌前,在封面精美的笔记本上写日记。
字迹漂亮且飘逸。
风扇转动的声响像是迎合着心脏跳动的节奏。
知了一声声叫着夏天。
合上日记本,他给自己套了件T恤,将窗帘彻底拉开,摆出了文房四宝。
虞意趴在窗边抽烟,发现对面的少年已套上上衣,又笑了。少年的骨架很漂亮,哪怕只是穿着简单而宽松的T恤,也能依稀看出几分线条。
没多一会儿,谢翡的房门被敲响,张清芳在门外问:“怎么还没睡?”
“马上。”
半小时后,他关了灯。
对面的虞意揉了揉肩,在晕黄的灯光中,轻薄丝织物飘落在地,优雅性感的线条毫无遮挡,纤毫毕现。
每一寸,似乎都是完美的,是无可匹敌的诱惑。
所有的蝉声和蛙声,或是其他昆虫的夜唱,似乎都像频密的战鼓声在催促着,加速着血液的流动,只叫人口干舌燥。
谢翡的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的场景来。
当时学校发了青少年性心理教育的课本,里面写了一些女生偷吃禁果怀孕,因不敢告诉家长去黑诊所做人流导致丧失生育能力甚至大出血差点失去生命的案例,也讲了男生到一定年纪会出现梦遗的事。
在青春期,不论男生还是女生,做这样的梦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男生之间也总会讨论这些,甚至还会讨论女生的长相和身材。
某一天清晨,上学的路上,王小胖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我昨晚做那种梦了,梦到的是隔壁班的李嘉雯,还是在教室里,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们俩,老师也不在。然后我在擦黑板,她突然走了过来,就亲我。那我当然不能输是吧?直接就把人摁讲台上了。教室外面就特别吵,还有广播,就是咱们做课间操那个。外面很多人,做完体操回来,一直在外面砸门……”
刘大头:“片儿看多了吧?”
王小胖:“你放屁!你就没梦到过?”
谢翡:“没有。”
刘大头有些害臊,“没你这么具体,没在教室,嗐,就在一个房间里。”
王小胖:“和谁?”
刘大头含糊道:“不记得了。翡哥呢?”
谢翡:“tan90°,不存在的。”
俩人不信,缠着他问。
谢翡:“听说过一句名言吗?年少不慕艾,梦里不风流,学习自然神。”
王小胖:“谁说的?”
谢翡一脸正经:“我说的。这种梦只会影响我解题的速度。”
而现在,像是青春期里所有的情思与情潮,在迟滞几年后,汹涌而来。如果他要做梦,梦中人一定是虞意的样子。
她似乎并不在意会否有人看见,躺上竹编凉席。
她也不关灯,脸侧靠着凉枕,就这么看过来。漂亮的睡凤眼眼尾慵懒地翘起,眼波流转间,连天上的星辰也不如她耀眼。
像真人演绎的、虞意版的《海棠春睡图》。
而他一步步走了过去。
在那明亮的灯光。对面一整排的房子的灯都还亮着,所有人都在窗外看。他拉上一半窗帘,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自己却背过身,无辜地看着她,满面滚烫,浑身都在起火,像最脆弱的动物露出自己的喉舌,将要害呈现在她眼前,倔强地说:“我不会上你的当。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她眼尾一翘,像是精美绝伦的工笔仕女突然活了。她起身,像是踏在他的心上,一步一步走来,到了近前。
“是吗?”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扭过脸去,“请你自重。”
她像文学故事里的妖精,将他摁在窗台上:“很好,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咬着唇,眼尾泛红地看着她,“放开我。”
而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送他进去,像是塞壬在低语,“你是我的了。”
月夜星光之下,交叠的影落在薄薄的窗帘上,像激烈而缱绻的皮影戏。从幕布的这端唱起,又到了另一端,从近到远。
一遍遍。
一声声。
所有昆虫的声音混成交响曲,似乎在为他们伴奏。
爱看戏曲频道的王奶奶电视还没关,声音悠悠荡荡,飘了过来。
“娇凝翠绽魂儿颤……”
直到——
“咕咕咕——”
公鸡打鸣声叫醒沉睡的小镇,谢翡睁开眼时,电风扇还转着,外面已微微有了天光,昆虫们的交响曲还在继续,空气是清晨特有的清新的微冷,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香气中有一点似有若无的腥气。
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对面的虞意依然穿着白色的吊带和短裤。她侧躺着,茂密的海藻似的头发在凉席上铺开,衬以房间内整洁雅致的陈设,像是仕女图中的睡美人。
谢翡没敢多看,一下楼就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