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慢慢地说:“其实我以前也能听懂老师讲课,考试的时候也不是不会做题,只是……我以为如果考得差,其他人就会比较关注我……”
她的语气平静,表情平淡,说完这一句话,很快又埋头进了书本之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这样的反应,看在沈琴却又是另一番理解。
昨天回来的路上,沈琴和谢菱聊了很久,也因此对她大为改观,自然知道自己这个新朋友在家里的待遇极差,基本就是处于爹不疼、娘不爱,无人搭理的状态。
至于在学校、大院里就更不必说了。
沈琴虽然很喜欢谢宝珠,可人总是偏心的,两人之前相处的机会不多,她此时又和跟谢菱更为亲近,更了解后者情况,自然而然偏向了谢菱这一方。
与众星捧月的谢宝珠相比,谢菱根本就是个小可怜。
她长时间故意考得那么差,或许还不只是考试,平常表现出来的烦人,多半也是想要引起旁人的注意,获取一些善意和关注,最后却事与愿违,只得到了嘲讽与咒骂。
想到这里,沈琴心里越发怜悯起来。
她出生在部队干部家庭,是独生女,从小就是在周围人关爱下长大的,生活富足,虽然由此养成了嚣张刁蛮的性格,却也富有同情心,也爱打抱不平。
这个时代并不缺乏重男轻女,或者父母偏心某一个子女的情况,对沈琴来说并不难理解,她伸出手去,握住了谢菱的手:“你别难过,等考上了军文院,自然有新的老师和同学,你爸妈太偏心了,不要理他们,等你过得好了,他们自然就回头来找你了,听我的准没错!”
又举例说:“我妈当年因为是老大,又是女的,我外公外婆可偏心啦!后来进了部队,我那几个舅舅都比不上我们家过得好,最后还不是上赶着过来巴结!”
她说着说着,声音难得地温柔起来:“别怕,会越来越好的,你看,现在我们不是已经是好朋友了吗?时间长了,其他人也总会发现你的好的。”
谢菱见沈琴这么卖力地安慰自己,知道对方也许是误会了什么,但是也不好多做解释,索性道了声谢,继续埋头书海。
而另一边,沈妈妈拿着卷子进了门,本来还捧着笑脸端了一盘子水果,等见到跟女儿同桌而坐的谢菱之后,脸上的表情都险些绷不住了。
“谢菱……同学?”
她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掩饰着笑道:“你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又叫道:“沈琴,你过来一下。”
沈琴“哦”了一声,跟了出去。
母女二人很快走到了客厅里。
沈妈妈这才不满地问:“那个谢菱是怎么回事?怎么把她叫过来了?你还嫌以前闹得不够大?”
沈琴连忙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包括谢菱在考场里的朗诵、舞蹈表现,路上对谢家家庭氛围的一些描述,还有对自身从前做法的一些反省。
才过去了短短两天,沈琴对谢菱的观感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此时话里话外为她辩解:“我觉得她真的挺可怜的,妈,以前你在家的时候,外婆不是天天出去说你不懂事,只顾着贪玩,不肯照顾舅舅他们吗?”
“她其实成绩很好的,今天陈老师讲的内容她都懂,我想让考试前就在咱们家里住几天,老师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这样有什么问题,我还可以问问她,也算是学习互助。”
又竭力夸奖:“妈,你不知道,她跳舞的时候,考官们眼睛都亮了,你信不信,只要这次笔试她考得不是特别差,肯定能被录取,将来进了军文院,都是同学,你不是教育我,和同学、朋友要互帮互助吗?”
“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将来肯定不会再缠着熠文哥不放了……”
沈妈妈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女儿的拍胸脯担保,让她也有些动摇,最重要的是刚刚看到的那些卷子,还有陈老师对谢菱的评价,都加重了她的信任。
沈琴就算了,没见过什么世面,可陈老师这种当了几十年老师的,仅仅经过一天的接触,对谢菱也是赞不绝口,可见这个学生是真的悔改了。
对于沈妈妈来说,谢菱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以前虽然招人烦,但是也没有真的作奸犯科,现在肯改过,本质应该还是好的,况且现在又有用得上的地方,于是也松了口。
“我找她聊一下,问问她愿不愿意——别人家的小孩来咱们这里住,也得跟家里打声招呼吧,不然不声不响的,家长该着急了。”
沈琴撇嘴:“她爸妈才不管她呢,出去这么多天都没留一句话,没见过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