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眼神能杀人,史禄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史禄似乎察觉到了。
他回过头。
朝几人露出了憨厚的笑。
郭旦一直盯着史禄,自然是见到了这一幕,他根本不觉得这笑有半分憨厚之意,只感觉后背发凉,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史禄这分明是在杀人诛心。
太损了!
见百官竟皆附议,嬴政微微额首道:“既然百官都无异议,那便按史禄说的办,命案既已无疑点,那史禄你便来说说,你要给秦落衡怎么判?”
史禄出列。
他面色有些凝重。
沉声道:
“秦律规定:犯奸必杀!”
“黄胜符合此律,因而杀之无罪。”
“秦落衡除斩杀黄胜之外,还先后斩杀了十二名及十名隶臣,这两次杀人按律而言性质完全不同。”
“前十二名隶臣按律为黄胜同案犯,秦落衡杀之无罪。”
“后十名隶臣奉命持械去杀死秦落衡,按律属于斗杀人,秦落衡爵位为公士,而这十名隶臣为无爵私奴,秦律规定,地位高的人杀地位低的人,叫‘擅杀’。”
“秦落衡杀这十名隶臣,属于斗杀人中的擅杀。”
“按律当黥为城旦舂。”
“除杀人外,秦落衡还有伤人。”
“秦律规定,秦落衡伤黄景修属于斗伤,黄景修的地位高于秦落衡的,这种伤人,叫‘乱伤’。”
“秦落衡伤黄景修,属于斗伤中的乱伤。”
“按律罚两盾,迁之!”
“综上。”
“秦落衡当罚两盾,迁之,再黥为城旦舂!”
“请陛下明鉴。”
闻言。
郭旦眼皮一跳。
这累加的罪行太重了。
罚钱倒是小事,也就几千钱,但这又是流放,又是脸上刺字,还要被罚为刑徒,城旦舂是劳役中最重的,男性是通宵达旦的修城墙,女性则是通宵达旦的舂米。
这罚的太重了!
华阜出列道:
“臣认为处罚过重。”
“那十名隶臣为黄氏隶臣,这些人往常一起生活,岂会不知黄胜的恶行,不说他们为黄胜的同案者,至少也该是知情不报,何以能以最高的判罚而定?”
“我认为不妥。”
王离也出列道:
“臣也认为判罚过重。”
“秦落衡虽杀人过多,但非是弑杀之人,黄胜是死有余辜,这些隶臣同样是罪有应得,若是他们向官府告发,何至于让黃胜在外猖獗到這等田地?他们都應为同案者。”
“臣认为当从轻处罚。”
黄天琼道:
“臣有奏。”
“诛恶不避亲爱,举善不避仇仇。”
“黄景修为我兄长,我知晓兄长本性,兄长不是个为恶的人,平日素来对隶臣管教严格,这次若非气昏了头,不然断不至于带人前去拦杀秦落衡。”
“治国者,必以奉法为重,不可不察也!”
“黄胜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但秦落衡杀人也是事实,而且他是当街杀人,狱衙派人前去,也没有丝毫停手的想法,影响极其恶劣,若是不从重處罚,实在难以服众。”
“再则。”
“秦落衡杀人在先,此事不容置辩,他的罪证已是罄竹难书,手段之残忍,杀心之重,世间少有,如此穷凶极恶之徒,若官府不予以惩治,恐会为天下诟病。”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为人上者释法而行私,则人臣者援私以为公。”
“我对这起案子有所关注,秦落衡对王氏有恩,王离将军自然要倾力相救,而华御史私下跟秦落衡交情不浅,自然不想让秦落衡被重判,但为官吏者,岂能容私情,而枉顾秦法?”
闻言。
王离和华阜脸色微变。
他们没有想到,黄天琼这么阴险,竟当众把这些事提了出来,经过黄天琼这番话,他们再为秦落衡求情,或多或少都会让其他人觉得夹杂了私情。
这对他们而言十分不妙。
黄天琼扫了两人一眼,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于情于理。
他都不会让秦落衡减刑。
他是故意把这些事说出来的,就是想堵王离、华阜等人的嘴。
他有自己的打算。
前面他没替黄胜说情的,现在又呵斥王离等人徇私,一来一回,他的秉公之心就凸显出来,日后杨章查起黄胜的徇私案,他也能更自然的撇清干系。
殿内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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