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的衣袖略过脖颈,她睁大眼睛,强撑着往前挪。
脚下踩到尖锐的晶体,远处时不时响起刀剑交错声。
前方明明是一场恶战,望着树林上空亮起的寒光火星,叶琅的怪症却得以缓解。
她摸黑捡起晶石,然后对着夜视能力极佳的乔从南作口型:
到矿场了。
乔从南不屑地笑笑,大摇大摆地飘了过去,叶琅只得闭嘴跟上。
矿场里刀光剑影打得激烈,双方都不在意他人。
金丹期的书生大喇喇地站在矿场入口,没本事的叶琅则鬼鬼祟祟地钻进草丛。
她拨开面前的草叶,场地中央蹲着一个瑟瑟发抖、怀抱一堆石头的布衣童子,半空中则有两个修士互殴。
粉衣女修士将火焰长鞭舞得猎猎作响,蓝衣男修士则只能抬起刀刃连连招架。
如此看来,这场战斗高下已分。
布满倒刺的软鞭穿过弯刀,划破皮肉,蓝衣男修士重重跌落在地面。
女修士又朝地上狠狠来了一鞭,这才弯下腰,从男修士的手中夺走晶石。
她颇为嫌弃地擦掉男人的体温和手痕,又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望着面色痛苦、疯狂蠕动的男人,叶琅的心底没有生出任何同情——那柄弯刀,她曾经见过。
它挂在一个流氓的腰间,流氓抢走了她的神行符,害得她差点死在荒郊野岭。
眼下,风水轮流转。
男修士一边呻·吟,一边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小兔崽子,没点眼色吗?!”
童子似乎想要逃走,但在恐惧之下,他还是放下灵石拎起油灯,瑟缩着走上前。
蓝衣男修士将手臂搭了上去,小童瘦弱的肩膀立刻塌了下来。
拉扯着幼童的胳膊,他艰难地支起身,细细的眉眼在灯火中显得格外阴沉。
男修士没有发现书生,也没有发现草丛中的妖怪。他朝地面啐了一口唾沫,然后低头看向小童……腿边的结晶。
“你这石头成色不错啊,”
他扯起嘴角,像嘶嘶吐信的蛇,“晶石里有灵气,你这凡人拿去有何用?”
小童抖如筛糠:“仙、仙爷的意思是?”
见小兔崽子如此不识抬举,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拿起来,递到老子手上!”
望着眼前一幕,听到熟悉的腔调,叶琅心中戾气顿生。
她将手指伸向腰间,想抽出一张巨剑符,却被一只白森森的骨手按住。
乔从南用气声与她对话:“他是你仇人?”
叶琅点头。
斑驳的月色下,乔以南双眼转为赤红,面色青白不似活人,笑容却依旧狡黠生动:“你的巨剑符能砍得动小虾米,却未必能对付炼气大圆满的修士。”
“我饿了,现在想吸点精气。”
“咱俩可以一起吓他,你帮我吃饱,我帮你解恨。”
不知为何,四周变得一片寂静,他的嗓音也多了几丝魔性。
叶琅的意识慢慢混沌,嘴唇开始不受控制:“我该……怎么做?”
乔以南收回手,低头欣赏着自己的骨骼:“我要恶作剧,你来帮我出谋划策。”
“恶作剧?”
叶琅歪了歪头,唇舌依旧粘滞,眼神却很清亮:“我不想玩乐。”
乔以南刚刚皱起眉,就听见对面的小妖怪一字一顿: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怎么对我,我就要怎么对他。”
“我只求一个公道。”
公道?
乔以南撇撇嘴:天道向来不公,小丫头从哪听来这般迂腐空洞之论?
他想嘲讽,但叶琅直接取下斗笠,翠玉般的眼睛坦然无比,让他说不出恶毒的话。
眼底的血色消褪,乔以南的双眸又恢复成温润的黑。
他转过头,看见蓝衣修士将童子一把推倒,然后迫不及待地趴在地上,把现夺来的晶石统统揽入自己怀中。
受伤的四肢使不上力,需要童子来扶。童子的步伐稍有迟疑,他便高声呵斥:
“狗娘养的,敢怠慢我?”
“老子可是半步筑基!要不是今日虎落泥淖,指定砍你脑袋当球踢!”
污言秽语皆入耳,男人的可笑姿态尽收入眼底,乔从南哼笑一声:
丑陋至极。
罢了。
看在蛇尸和野果的面子上,就让他这个恶人来主持一次公道。
如此这般想着,乔以南敲敲叶琅的脑壳,让她的神志稍微清明一点:“我要制造幻境,你也能直接参与,所以你想怎么搞?”
叶琅腼腆一笑,从斗笠的暗层里抽出两张炎爆符:“可以用这个吗?”
又是全新的符箓,比巨剑符还难画,这家伙一次还要挥霍两张。
被这么一打岔,乔以南的反派气场去了十之七八。
他抽动着嘴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