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寓声垂下眼,盯着再次晕倒在他怀里的人,半晌叹了口气。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江寓声可以在一天内接住昏迷的岁妄两次。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放你出来的。”江寓声将人往上托了托,低声笑道,“现在倒好,又得把你送回医院去。”
但江寓声没想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怀里原本安静昏睡的人突然整个身子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嗯?醒了?
江寓声一怔,他侧过头望着紧闭着双眼的人,低低地唤了一声:“岁老师?”
“不要...”
“什么?”岁妄的声音几不可闻,江寓声微微低下头,便听到岁妄夹杂的痛苦的气音传来。
“...不要,不要去医院...不...”
江寓声愣了一下,他微微直起身,偏头望向昏迷的人。
岁妄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了,他偏着头浑身无力地靠在江寓声的肩膀上,似乎是因为刚才说话太过着急,此时岁妄的双唇微张,正小口小口地急促喘息着。
——他并没有醒过来,但是整个人完全是一副痛苦而抗拒的模样。
江寓声突然隐隐地明白,为什么之前在医院岁妄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的样子了。
“原来不是讨厌我,而是因为讨厌医院啊。”江寓声笃定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行吧,看在你不讨厌我的份上...那就等你醒了再说去医院的事。”
昏迷的人因为全身的力量都被迫卸下,手足绵软无力,所以重量会比清醒的时候要重上些许。
但怀里的人重量依旧很轻。
江寓声身形高挑,身高大概189cm左右。岁妄只比他矮上半个头不到,大概也有个180cm左右。
然而江寓声感受到的怀里的重量,即便是对于一个身量矮小的成年男子来说,也过于轻了。
“体重这么轻,还说自己没有低血糖。”江寓声低低地嘟囔了一声,“怕不是个小骗子吧。”
岁妄昏迷的无知无觉,理所当然地没能反驳他。
江寓声玩心忽起,他半蹲下身将人从胸前转移到自己的背上,一边向前走去一边低笑着问道:“岁老师是不是个小骗子,嗯?”
他一边说一边微屈膝盖,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微微晃动了几下头颅,恍若正在点头赞许。
“岁老师说自己没有低血糖但又不说是什么疾病,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岁妄“点点头”。
“岁老师作为犯罪心理学方面的编剧顾问,却对娱乐圈这么不了解,是不是另有隐情啊?”
岁妄再次被迫“点点头”。
江寓声轻笑一声,他想了想,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岁老师今天来找郑导演加我微信,是不是因为...”
江寓声一边思索着问题,一边弯下膝盖。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后面岁妄的头颅已经被颠得十分接近他的脖颈。
“是不是因为喜欢...”
江寓声的问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岁妄的头随着重心的降低骤然偏向旁边一侧,嘴唇直接擦过了江寓声的耳垂。
“......”
江寓声脸上惯常的笑意终于消失了。
——玩脱了。
岁妄嘴唇间微凉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耳垂那里,江寓声后知后觉地往旁边躲了躲。
背后那人的下巴却倏然滑落,额头直接抵在江寓声的脖颈上。
江寓声背着人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赶来的刘助理看到路上的两人,江寓声才一个闪身避开他的帮扶,独自背着岁妄慢慢走进了不远处的房车。
·
——岁老师,这个这个案子需要您跟一下...
——岁老师,您看这个照片...
——岁老师,岁妄...
岁妄侧身蜷缩在床上,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完全浸湿了,湿漉漉地贴在眉间,将他紧闭的双眼遮住了大半。
——不要,别再叫我了,我不想看。
岁妄将自己蜷缩地更紧了,但梦里的其他人却并不在意。
那一声声的呼唤从未停息,各种各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岁妄茫然地站在原地,感觉所有人都向他奔来,他挣扎着想走,却被一股不明的力量按在原地。
“江哥,我问过导演了,他说并不知道岁老师要您的微信是有什么事情。”刘助理的视线一直盯着床上的那人,神情有些瞠目结舌。
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那刘助理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自视甚高又温柔疏离的江寓声,怎么还会接住人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