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书,她虽有兴趣,却因那隐秘的惶恐和躲避,而刻意没去主动了解过。
“好吧,”周枫有点无奈,“既然如此,待会他们问起你关于我作品的事,你就让我来吧。”
“嗯。”温筠鹭揉了揉眉心,看她,“还有什么事吗?”
周枫说:“没有了。”
却仍是不动,只笑着看着自己。
她瞳色深,清明透亮,看人的眼神总是意味深长。
温筠鹭坦然和她对视片刻,叹口气:“你不回去睡?”
“我也睡不着。”
明白了。“那过来坐吧。”温筠鹭指指对面灰色布艺沙发,“我们聊聊?”
周枫却是径自走过来,将她床上被子一掀,坐在了她边上。
床软,旁边微微下陷。
明明在飞机上也是挨着坐的,不知为何,现下这样离得近却让人微感不自在。
温筠鹭把手机放到一边,借着这个动作往旁边挪了挪,继而看她:“你这几年,都在江城发展的?”
“是。”
“可我记得你当时,是回了老家,你老家是在,”她卡了下壳,具体地方实在记不起来,“江西……哪儿来着?”
“江西郜州。”周枫淡淡笑了笑。她已经脱了大衣,内里是一条绑带袖榛果色衬衣,白色西装长裤搭着双裸靴,正式又不失活泼。
离得近了,能看清衬衣波纹树脂扣子上的纹理。
白色条状,如海鸥振翅。
“……是回去了,只待了两个月。”周枫双手往后撑在床上,目光落在了天花板上的壁灯,眼睛微眯,很放松的姿势,“两个月后,就又回来了。”
“为什么呢?”
“家里发生了些事情,不想在家待着,就回来了。”她敛了笑,眼睑轻垂,“而且,江城对我而言发展机会更多。我那第一本出版的书,《子午》,就是在楚河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这儿有认识的人,当然回来继续写书了。”
楚河文艺出版社,就是楚河出版传媒集团名下的一家出版社。
温筠鹭不知怎么的,就这么问出了口:“你未婚夫,就是这个出版社的……”
“嗯,他是社长。”
温筠鹭了然:“那你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吧?”
周枫笑笑:“这本书,其实是由他帮我出版的。我们认识的更早些,大概在我本科毕业前两个月,游戏上认识的。我当时还不知道他身份,就是当个普通网友。后来完成《子午》,四处投稿碰壁,只有一家愿意出版,只不过条件有点……让我不是很愉快,就拒绝了。有一天聊天和他提起此事,他说,让我发给他看看……然后就出版了。”
温筠鹭心头情绪莫名,竟有点堵,她别过头,轻笑:“挺好的。我是说,挺浪漫的。”
“……”周枫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好半天,才低叹,“是吗?”
两人忽然同时沉默了下。
温筠鹭没有继续打听她往事的意思,听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为好让她把那生出的多余的心思掐断。
还是学生时,周枫在她眼里怎么胡闹都是个孩子,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动念头。
而如今久别重逢,她仍是记忆里那副模样,但性质却全然不同了。
她现在对她而言,已经是个女人了。
还是个,让她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女人。
这太危险了。
“温教,其实……”良久的静默里,周枫突然开口,但温筠鹭转头看她时,她却忽而一滞,噎住了。
表情有点古怪,连带眉毛都微微皱起,忌惮什么似的,很快,她又笑一笑,起身,“还有时间,我回我房间联系下人,你自己休息会儿吧。”
温筠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沉叹了口气。
到了三点半,周枫又来敲门。她叫了车,直达约定的地点。
听名字温筠鹭就觉得不是个俗地。
到了地方,遥遥见那布局,确实如此。
高墙红门,牌匾题着“流风漱园”四个徽宗瘦金体。
一个豪华雅致的私人庭院,其主人身份想来也不简单。
温筠鹭站在门口打量那牌匾,眸光浅淡。
周枫说:“成俊华,听过吧?”
“嗯。”
“他是我这部剧的导演。”周枫笑了声,“现在网剧大热,和以前不一样了。很多导演都拍网剧,只是他愿意接我这个剧本,还是蛮令人吃惊的。”
温筠鹭说:“没什么好吃惊的,你写的好,人家感兴趣就接了,文娱市场都是这样。”
周枫笑笑,不置可否,又介绍:“这儿是他哥哥的私人产业,专门宴客用的。人已经在里面等了,走吧。”
在门卫那核对身份后进了大门,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
庭院格局总体魏晋风,木砖混合结构,呈围棋棋盘状,回廊冗长,翼角起翘。
石子路两旁竹林里种有骨里红梅,开得仓促,青翠里一抹绛红,秀挺清寒。
檐下回廊里,站着好几个男人,有些手里拿着烟,有些倚在栏边,各自都在说话,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周枫走在温筠鹭前头,神态懒散的:“呦,成导,好久不见。”
站在人群中间的那个男人闻言看过来,笑说:“周老师,你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