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猛地站起来,把林盛清举高,果然看到了地上的一片水渍,身上的裤子也湿了一大半。
“你居然,尿我身上了!”沈飞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盛清心虚地转过头,她也不想的,本来或许还是能憋住的,谁让沈飞凶她,把她吓得放松了力道。
沈飞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力道很轻,像是气急了又无可奈何,拿她没办法。
家里没有给小孩包的花被子,沈飞扯了几张纸想把她擦干净,放进自己盖的被子里。
林盛清虽然是个小孩,但是个女孩呀,她看见沈飞要拿开自己的花被子,顿时眼眶一酸,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林盛清:士可杀不可辱!谁都不能在我尿被子的时候掀我被!
沈飞被她吵得捂住了耳朵,过了许久都不见她消停,干脆跑了出去。
林盛清哭了一会,嗓子都疼了,她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发现沈飞不见了。
林盛清:哼,不见了才好!才不想这么丢人的事被人看见!
其实林盛清也不好受,躺在湿哒哒的被子里,上面还有自己的尿,心里已经很崩溃了。
她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渐渐感受到了寒冷,就在她默默地想沈飞到底去哪了,沈飞回来了,带着一身水汽。
沈飞进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关上,房间顿时暗了下来,寒风被挡在了外面。
他摸出一盒火柴点燃蜡烛,跳动的火苗照亮了半边脸,还有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啾啾地叫,林盛清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张望,注意到那声音是从沈飞握着的手里传出来的。
“你答应我不许哭,我给你看个好玩的。”沈飞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自顾自说道。
林盛清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乌溜溜的圆眼睛眨巴了两下。
沈飞很神秘地把手慢慢伸到她脸前,手心朝上,手掌缓缓摊开。
一只黑色的外壳锃亮的蛐蛐站在了手心里,细长的腿长满锯齿状的绒毛,长长的黑色触须不停摆动。那啾啾的声音便是它发出来的。
林盛清以前上学的时候被同学拿橡胶虫子吓过,她记得自己正在做作业,雪白的本子上蓦然落了一只黑色的大虫子,那几秒钟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心脏疯狂跳动四肢发冷。
“你别哭了!”
沈飞把虫子扔地上踩死,他不懂,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为什么到了她那里,就这么不受待见,不仅不被待见,还非常讨厌。
林盛清脑袋乱哄哄的,根本不知道沈飞在说什么,她在看见虫子那一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到外太空,跟这个龟孙子再也不见。
沈飞也顾不得那块被尿湿的花被子,伸手把林盛清捞起来,笨拙得模仿周海秀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一边走一边哄。
两个小孩身上都湿透了,分不清谁比谁更冷一点,抱在一起反而有了暖意。
周海秀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幅画面,女儿在声嘶力竭的哭嚎着,沈飞一脸郁闷地抱着她,像是抱着一个炸-弹,还不能扔了。
周海秀笑了一下,连忙走过去接过自己的宝贝女儿,手一摸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沈飞看见林盛清在她怀里没几秒就闭上了嘴,心里更不爽了。
麻烦精,再也不想看见她了,沈飞心想。
沈飞不想看见林盛清,林盛清更不想看见他,每次两人相遇都会发生不好的事。
但是周海秀又不知道两人心里的想法,自从她知道沈飞跟沈老太太是怎么生活的,心里就总是牵挂他们。
家里有多做的饭,多蒸的馒头,她总要给送过去,婆孙俩盖得被子都烂了,她把家里的旧被子抱过去,好歹能保暖。
沈飞从来都是捡别人的衣服穿,破了就让沈老太太打个补丁,老太太也看不见,只能凭感觉给缝上,一件衣服到头来歪歪斜斜的,比乞丐都像乞丐。
周海秀知道沈飞不会接受她白给的衣服,便时常从他手里买鸟蛋,买鱼买虾,倒也凑出了一身新衣服的钱。
沈飞看见那件蓝色的新褂子时,也没什么表情,默默地收下了。这是他自己的钱买的,不丢人。
时间久了,周海秀便把沈飞当自己的半个儿子养,有时还让沈飞帮忙照看一下林盛清。
老太太见周海秀那么关心那个野孩子,每每见她拿了家里的东西送过去,总要骂。
周海秀也不跟她吵,老太太现在也只能靠一张嘴了,她的几个哥哥时常来看自己,若是发现身上有被打的痕迹,老太太那一天就不会好过。
这天周海秀正在喂猪,几头小猪住进了新盖的猪圈,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几个月下来,长了不少肉。
周海秀盘算着过年的时候卖一头猪,给家里添点新东西,剩下的用来配种,累是累了点,日子至少有了奔头。
她从猪圈出来,俯身想关上栅栏,身形一个不稳,直接昏倒在地上。
一滩血缓缓从下面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