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清风裹挟蝉鸣,吹透面料,迟意尚且湿滑的皮肤感觉到些凉意。
闻染清举着的手有些尴尬。
迟意知道,刚下了飞机就赶过来才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相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这个向来清冷的人情绪似乎不太对。
除了那晚真假掺半的情动,闻染清在她面前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迟意品不出来这双带着点红色的桃花眼里流转的是什么情绪。
后悔?生气?难过?
这些词一个接一个的荒唐,迟意一一否定。
大概..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从来不设防的小金丝雀自己张开翅膀挥两下就跑了,搞得闻氏一地鸡毛,闻染清名誉扫地?
思来想去,迟意觉得这个解释最为合理,心里没来由地轻松了些。
终是不忍心看见闻染清这么低的姿态,迟意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心软,动作有些粗暴地接过毛巾,象征性地擦了擦头发和脖颈。
闻染清还在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迟意在后颈上按了按,冷笑一下开口,戳破了这份虚假的温情脉脉。
“补偿款对于闻氏不过九牛一毛,想必闻总不会心疼。至于那些工程,完工的在建的都有,如果闻总有需要——”
“可以折算成现金给我,我很乐意。”
闻氏经手的路桥工程都是重点项目,迟意的话无异于狮子大开口,搞不好一口就能吞下整个闻氏集团。
闻染清将目光从迟意空着的无名指上挪开,情绪有点起伏,不过不是因为迟意的话。
“折算成现金有点困难,短时间内没办法做到,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转给你股份,具体情况最快今晚回复。”
迟意不禁开始怀疑下午宋言和她喝的是假酒不是咖啡,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根本厘不清闻染清的脑回路。
闻染清,一个一年365天都在工作,为了闻氏的发展不惜一切的彻头彻尾的商人,居然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
她捉摸不清,但她不想再和闻染清有任何牵连。
迟意眯了眯眼睛,“如果我说介意呢?”
闻染清愣神的动作让迟意心情愉悦,她转身挥了挥手里的毛巾,“麻烦闻总了,迟点没关系,我一个学生,等的时间还是有的。”
“小意。”
手腕上的力道很轻,冰冰凉凉惹起一阵酥麻,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晕染开。
过了两秒迟意才抽开,她对闻染清捉摸不定的态度有些恼了,当即冷了脸,语气也并非和善:“闻总还有什么事。”
迟意没回头,是以没看见闻染清眼中泛着薄薄一层的红,她重重咬着有些干涸的下唇,再不敢碰迟意。
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如何,恐怕迟意只会觉得她荒诞而莫名其妙。
尽管闻染清很难堪,事情出乎意料地发展成为这种模样,她还是在迟意离开之前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小意,为什么离婚?”
“闻总心知肚明——”迟意的语气更为凶狠,她转过身,侧脸在柔和灯光下轮廓清晰,精致完美。
“贪财好色总得占一样吧,不然多亏啊。”
迟意装作不屑地看向一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比无数个下定决心的夜里都要疼,大概是闻染清眼中让她极为陌生的柔软乖顺。
迟意熟悉的柔软乖顺,她整整演了四年。
所有人都知道闻染清是迟意的白月光,可只有迟意知道,闻染清有自己的白月光。
她曾经看见过闻染清手机背后的那张泛黄的照片,看得模模糊糊,但对那一头及腰的长发印象深刻。
不仅闻染清从小就喜欢人家,还切切实实把她当作替代品,迟意气极反笑,撩了撩自己齐肩的头发,“好看吗闻总?”
笑声肆意,眼神和那晚挑衅的小狮子一模一样。
闻染清没说话,嘴角却有纵容的笑意。
这一刻,迟意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在根本不会欣赏的人面前演独角戏,可笑又可悲。
她朝停车场出口走去,脚步不带一点留恋。
夏风拂过,捎来一句微不可闻的自语。
“我很喜欢。”
**
“怎么来这么晚?”
从大教室后门猫着腰进来,迟意迅速瞄到给她留的位置,一坐下来谈槿趁着刚上课教室还没多安静压低了声音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