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还不知道他分了手,梁锐希也没打算这么快公开自己已经恢复单身的事实。他知道公司里有几个单身姑娘对自己有好感,怕没等他收拾完心情她们就来示好。
但眼尖的冯姐才试探两句就瞧出了苗头,抓着他问:“你那个女朋友家里是不是挺有钱的?”
大伙儿听冯姐这么说,立刻竖起了八卦的耳朵:“真假的?”
冯姐点点头:“上个月我在楼下碰到她咯,她家里好像是开公司的,跟我们楼下那家做审计的有合作。”
一个姓马的男同事酸道:“好羡慕,我也想傍富婆,不想努力了。”
女同事打趣他:“小马,你拉着小梁一起去照照镜子,再听听你这话说得合不合适。”
小马哀怨道:“我现在去整容还来得及吗?”
梁锐希啼笑皆非:“哥哥姐姐们,我看着就这么像吃软饭的吗?”
“能吃软饭为什么不吃?”女同事的下巴孥孥小马的方向,“你看有人想吃还没这个资本呢。”
“就是,”连一个年长的男同事都揶揄道,“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欢小梁这种,长得帅,性格又好,还会唱歌,上了床心情都好。”
“你们过分了啊,长得丑没人权了是吧?”小马佯怒。
众人哈哈大笑,梁锐希赶紧打圆场:“行了,再说下去马哥晚上不得拎把刀摸我家去给我剁了。”
等吃过饭,人事冯姐又把梁锐希拉到一边,小声相劝:“小梁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贪玩。我跟你讲哦,咱们海城小姑娘有点个性是很正常的,你外地来的,要在这里立足不容易,小两口要是吵架了,你能让就让让。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欢喜的,再说你性格这么好,时间长了没有什么熬不过去的。你也要现实一点,这要是女方本地人、家里还有点钱啊,房子也不用你买了,以后孩子落户上学也不用愁了,能省好多事的咯。”
梁锐希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知道冯姐是好心,他没反驳,更没说自己根本没想傍着人家,人家也压根没想跟他结婚。
他们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相见两欢、一拍两散。
不过,在这样的公司待久了,梁锐希的想法也会渐渐被他们同化。
比如公司同事在一起聊天,二十七八的,谈的都是恋爱、婚嫁,三四十岁的,谈的则是家庭、孩子,工作环境的稳定就意味着他们只会在固定的年龄段谈固定的事,人生仿佛像是已经被编写好的程序,只要公司不倒闭,他们的收入水平、未来发展都不会再有什么太大变化。
没有人再在他这个年纪,说“这工作不是我想要的”“我要去追求我真正的梦想”,这会让他显得像个脑子不清的傻瓜。
临下班时收到谢文沐的回复,对周六那天他收拾出来的一袋东西给了处置方案:“我不要了,你都丢了吧。”
梁锐希叹出一口气,安慰了自己一句“好聚好散”。
经过一个周末的调整,他也不再会为这样绝情的话感到胸闷憋屈,反而像是放下了什么心理包袱,终于可以彻底地往前看了。
不过,那些没拆的口红和化妆品梁锐希还是没舍得丢,当晚到了家,他把几样东西从袋子里挑出来,打算拿去酒吧。
出门时踢到入口处的一双女士毛拖,梁锐希一愣,蹲下|身拿起来。这双毛绒拖鞋好像是他某天跟谢文沐一起逛商场的时候买的,实体商店摆卖的东西一向昂贵,不算什么大牌,但也要三百多,谢文沐只穿了一个冬天。
把鞋塞进处理袋的时候,梁锐希又想起那双被周琰留了七年的灰毛兔拖,不禁感慨了一番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但感慨之余,那一丝无法言说的微妙感也再一次浮上心头。
他抵达酒吧后,蒋晟奇怪道:“怎么今天周一也过来了?”
梁锐希把分装在小袋子里的东西往吧台上一放,说:“这些东西小沐都不要了。”
蒋晟翻了翻,惊道:“你这是花了多少钱?”
梁锐希没算过,他谈恋爱时对女生一向大方,虽然不是富贵家庭出身,但他自己兜里有十块钱都愿意给女孩花九块,尽管这些对谢文沐来说并不算什么,事后要再清算也显得梁锐希斤斤计较。
“但你把这东西拿到这里来做什么,送给保洁小妹啊?”蒋晟摸不着头脑。
“你看要不要搞个充值活动,比如充两千顺便送一支口红什么的,都新的,没拆过,别浪费了。”梁锐希建议道。
“好主意!”蒋晟竖起大拇指,不吝夸奖,“锐哥商业鬼才!”
蒋晟先拿手机查了下几样东西的价格,按着高低排好序,打算根据充值金额来分配送哪一个,分完一偏头,见梁锐希又在看账本了。
“怎么了,最近查账查得这么勤?”他问。
“在算什么时候能回本……”
“你缺钱啊?我这还有存款,急着用么?”
“没……”梁锐希反思了一下,上周六来看账本,他的确是被周琰刺激了,也想赚钱买房。但刚刚看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竟是哪天自己的工作没了,要是得完全靠这酒吧度日,这营收够不够他过一日三餐。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两天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梁锐希把账本一合,心烦意乱地抓过蒋晟的酒喝了一口。
“喂,医生说你这一阵都不能喝酒的,”蒋晟把酒杯从他手里挖了回去,“急诊间出来才几天,消炎药都吃完了么?”
梁锐希皱着眉头,严肃道:“蒋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啥?”蒋晟被他凝重的表情唬得一震,“什么问题?”
“如果有个哥们,收藏着你送他的某样东西,藏了很多很多年,你会觉得……这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