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懵懵的,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扔雪球你没玩过?”陆微澜被石榴呆萌的表情逗笑得前仰后合。
“陆侍妾,你……”石榴话说到一半,干脆也弯身在地上捧了一捧雪,来不及捏成雪团,就朝陆微澜那边扬去。
这一捧雪就跟流沙倾泻似的,在刚刚燃起来的灯笼的映照下,闪着晶莹的雪光。
雪美极了!
人也美极了!
主仆两个又玩了一会儿雪,待到石榴要去膳房,陆微澜吩咐她:“不着痕迹的去打听下骁王殿下是否回宫了。”
石榴点头应道:“奴婢不问,只要用眼睛去看就可以。如果膳房做了骁王殿下爱吃的菜和点心,就证明人在兴庆宫。奴婢看是落英殿还是兴庆殿亦或是南熏殿的宫女取走骁王殿下的暮食,就能判断骁王殿下人在哪里了。”
陆微澜果然没有看错,石榴是个机灵的,她赞许的点点头。
等石榴提着食盒从膳房带回了水盆羊肉和炖菘菜,也同时带回了李郴的消息。
不出所料,他已经回到兴庆宫,人在落英殿。
陆微澜吃过暮食,回到寝屋,换上入宫那天的裙装。
她吩咐石榴不必跟着,穿上披风只身出了小院。
……
“真可怜!她都跪在风雪中许久了。”
“不会冻死在这里吧?”
“冻死也活该,殿下的书房也敢闯。”
“骁王殿下又没责罚她,跪在这里还不是博取同情。”
“啧啧……这大冷的天,她对自己也真够狠的。”
几个奉茶宫女提着热水走在崇文殿游廊上,窃窃耳语。
等她们入了落英殿,便像被掐住了脖子般立即噤声,更不敢进入书房,只端着煮茶所用茶具立在门口。
彭顺听到宫女们的脚步声,快步走了出来,厉声道:“瞧你们一个个缩着个脖子,成何体统?”
几个宫女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觉得自己的行为与平时有何不妥。
她们没缩着脖子呀!
就算今晚外头极冷,她们也尽量端端正正的,这是多年伺候主子的习惯,马虎不得半点的。
可彭公公对下人向来严厉,这又是骁王殿下书房门外,她们委屈也不敢辩驳,只能道:“彭公公饶命!今个儿外头属实冷了些,奴婢们知错以后不会再犯了!”
“外头真有那么冷?”彭顺皱眉问道。
“是呀!是呀!奴婢们在外头冻得牙齿都打颤。”
“既然这样,今日姑且饶你们一回。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彭顺教训完了,才抬手示意她们退下,然后提着热水转身回了书房。
“骁王殿下。”彭顺进了书房之后变脸比翻书还快,殷勤的道:“奴才帮殿下重新换盏茶。”
李郴依旧在修补书案上的一本旧书,没有抬头看他。
等到彭顺把茶放到案上,却被他抬手拂落,碎瓷茶水溅了一地,他这才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彭顺,“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奴才不敢!”彭顺立即跪到地上。
“不敢?”李郴冷笑,“都敢给本王话听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听了李郴的话,彭顺一愣,然后才做出恍然大悟状,“奴才蠢笨,自知失言,求殿下惩罚。要不还是不劳殿下动手了,免得脏了您的手,奴婢自罚。”
说完他抬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招呼,一边扇巴掌一边数数:“一下,两下,三下……”
“嗤!”李郴忍不住冷笑一声。
“殿下您笑了就好,跟奴才这样的人置气犯不上。”彭顺逐渐松了手上的力道,跟自己摸自己脸似的,不过口中的计数却从未停下,“十八下,十九下……”
李郴懒得看他在那演戏,又低头专注起书案上的旧书。
彭顺见骁王殿下不再看他,也停止了打脸动作,“殿下,太后今儿还派人来问情况呢,您就全了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吧!”
李郴不为所动。
彭顺又语重心长道:“殿下,奴才知道您不畏人言,可您才刚刚监国,现在必然在风口浪尖上,如果此时宫内死了个人……也不吉呀!”
李郴仍然不为所动。
“殿下,这小娘子生于修书世家。死了个侍妾倒不算什么,可您素来惜才……”
李郴依旧不为所动。
“殿下,她也是为人子女者,如果她的阿娘知道她跪在雪地里快要冻死了,该有多心疼。先皇后最是良善之人,她……”
听到先皇后和阿娘这样的字眼,李郴手上的动作顿住了,险些让挑线针刺破了手指。
然后他才放下手中的旧书,抬头看着彭顺,凤眼微狭,目光较之前更加阴寒,让人见之不由发颤。
彭顺一个字都不敢再往下说。
李郴则起身,他从书案内侧走出来,路过彭顺身边的时候,颀长身躯投下的影子将他笼罩,又渐渐拉远。
“骁王殿下!”
彭顺轻吁了口气,后背的衣衫都让冷汗打透了。
或许这法子真的有点过激!
可他也是被逼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