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倾后悔死了。
她为了表现出要哄裴笙的决心,特地交待琴画和绿衣别跟着她,她要亲自去书房找他。
谁知道书房看着近,距离卧房也不过隔了几个走廊的距离,可言倾是路痴啊,加上天太黑,她对世子府又不熟悉,她已经被困在凉亭好一阵了。
书房里,高远急得手心里都是汗。
虽然他不清楚世子爷和世子妃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世子爷被世子妃气到了。世子爷本就身中剧毒,昨夜又在风雪里站了大半宿,瞧着整个人都疲惫了。
他就盼着世子妃能向世子爷主动示好呢!
高远偷偷瞄了一眼世子爷,见世子爷悠闲地坐在桌案旁,给自己倒了一盏泛着热雾的茶水。茶水让他白皙精致的面庞透着几分不真实的朦胧感。
他气定神闲地浅饮着,也不看窗外,似乎对外面的世子妃压根不感兴趣。
高远更急了。
他拔腿要往门外冲,被裴笙喊住了。
裴笙:“不许帮她。”
高远无可奈何地缩回脚,埋怨地看了一眼双臂环在身前的秦真,希望秦真能劝一下世子爷,秦真却跟个木头似的呆站着,老半天没反应。
高远只好作罢。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亭子里的世子妃似乎还没找到出来的路。等等,她往回走干什么?
意识到不对劲的高远想提醒主子却又不敢说,只能用胳膊抽捅了捅旁边的秦真:“你看看世子妃是不是走了?”
秦真淡淡地瞥了一眼窗外:“嗯,好像是找不到路,放弃了。”
砰!
——裴笙捏碎了茶盏。
茶盏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响亮。温热的茶水洒落一地,打湿了他骨节分明的左手。暖光下,那如山的眉拧在一起,眸底是藏不住的怒意。
他颤抖着唇,近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就这点出息!”
话还未落,裴笙已经大跨步走到窗边,急切地在雪地里寻找那抹娇小的身影。
月夜下,言倾觉得自己应该走错路了。
她顺着来时的路走了一段,终于记起应该绕过凉亭往右边走。瞧瞧,凉亭边上明明有个分叉路口,被白雪覆盖了,她没瞧见嘛!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裴笙适才松一口气。
他静静地瞧了言倾一会儿,确定言倾往书房的方向来了,才接过秦真递过来的丝帕,转身坐回桌案旁,翻起了许久不曾看过的《策论》。
裴笙:“若是她来了,就说我在忙,让她回去。”
秦真和高远皆是一愣。
世子爷都紧张成这样了,还非得装清高,这不是活活折磨自己么?
又过了一阵,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在距离书房约五米处停下,同时响起一道娇滴滴的轻声埋怨:
“雪这么厚都没人收拾收拾么?”
裴笙目光一滞,抬头冷冷地望向满脸无辜的秦真和高远。
书房外有几步台阶,每每下过雨雪后就会湿滑难行。平日里府上的下人们会特别注意,可现在都快亥时了,负责扫雪的下人们早歇息了。
屋外的言倾在台阶下徘徊了片刻,还尝试了好几次,到底胆子小没能走上台阶。她在门外甜甜地唤:“夫君,这里路好滑,你来接我好不好?”
书房里的裴笙闻声望向窗外。
他把手握成拳头放在鼻下,借着干咳的动作勾了勾唇却也不回话,只示意高远将言倾打发走。
高远:“世子妃,世子爷还在忙正事,您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休息。”
言倾:“不耽误,我在这等他。”
“这......”高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见世子爷又挥了挥手,只好硬着头皮胡乱编,“世子爷说他要看一整晚的《策论》,您等了也白等,还是回去吧!”
言倾:“一整晚吗?”
高远:“是,一整晚。”
没多久,屋外的言倾失望地“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裴笙的神色一瞬间凝固了。
那阴冷的眸光死死地盯住高远,像是高远做了极大的错事,惹得裴笙十分不快。
高远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是您说要让世子妃回去的么?难道,他做错了?
裴笙丢下手上的《策论》,撩起衣袍走向门外。他身形修长、动作优雅,走路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了许多。
在经过高远身边的时候,他沉声道:“去把门口的雪了。”
高远委屈极了:“......是!”
言倾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大半夜的看什么《策论》呀?分明就是不想见她。
这说明裴笙心里还有气,还想着让她像黄鹂鸟那样消失呢!
不行,她哪能乖乖任他宰割?
言倾故意脚下一滑,“啊”的一声惨叫,踉跄着往雪地里倒去。
她的声音又娇又悲,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惨。言倾就不信了,裴笙会任由她倒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