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阵势,若是自己这一趟不上来,只要再下一天半天的雨,就这路况,估计这半个月都别想往R119运料了。
“老马自知夕阳短,不用扬鞭自奋蹄!”青华还在意淫中,乌龙已经开始砥砺冲刺峰顶了。
坡陡路直,刚下过雨,身上的货物又很沉重。这最后的短短两百米,对乌龙来说亦将是严峻考验。
青华显然低估了刚才那一阵暴雨的威力。
在余下这段路上,由于坡势稍显平和,新开挖的浮土被雨水一浇,既流不走也淌不开。
水跟土就这样搅和在一起,明明看着是土,可脚刚落下去就变成泥巴。
泥巴又与泥巴裹挟,好端端的路面瞬间立马变成了泥塘。
骡子刚走几步,就一个趔趄险些滑倒。
青华吓一跳,急忙上前一看,这才察觉到问题严重。
她摸摸骡子的脸,牵起绳子想带着它走。
马儿也懂事的奋力往前蹭了几步,可走着走着又啪哒一声两只前蹄跪倒在地。
“咋这么滑啊!”青华傻眼了。
想想赶紧从背上的双肩包里掏出几片豆腐干,剥开塑料皮喂进乌龙嘴里。
自已也回到马儿身后,双手使劲推着管材,嘴里不停吆喝鼓劲,希望借此助马前行。
开了小灶的乌龙似乎也徒增了些力气。
只见它蹭一下站起,停顿数秒后吭哧吭哧猛走几步,随即又立着喘息一番再继续开始。
青华朝四周看看,这时残阳的余辉渐渐隐去,山间也彩虹消失了。代而起之的,是森林中嘈杂的晚唱和浓厚的雾气。
不知何时,天上又飘起了绵绵的毛毛细雨。
往常十几分钟就可通过的山道,这会儿爬了半天却仅仅行进几十米。
更要命的是,这泥巴路实在太滑,看样子要想上去十分不易。
可不上去怎么办?
在这笔直陡峭的大山顶上,进不能退不得,稍不注意就会滚落山脚,更别说停留卸货了。
货无法缷又不能走,这可咋整?青华额头上汗水直冒,她这回是真急了。
这条临时修建在山脊上的小道,新挖出的土全是红色胶泥,这种土壤对水份有天生吸附性,遇水膨胀,并且踩上去就打滑。
此前,她一心只想赶工期,忽视了这个细节。
青华抬手反复揩了两把脸,把汗水和泪水擦干净。
接着她一咬牙,双手用力猛推管材,并左右摇摆着,嘴里大声吆喝牲口。
“生死一搏,只有冲上去,才是唯一的生路。”
骡子似乎也明白主人的心思,拼命竭力往前挣扎。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又往走了一小段。
最后仅剩下百十米的一个土坎,攀上去就到山顶平台,平台位置就是R119的工地了。
眼下工地放假,而且这个桩基的材料不多,山上就一个看场的大爷和一条狗。
青华知道,老头是指望不上,无论如何,她只能靠自己穿越这最后的软土坎了。
“扑通!”
爬上土坎的骡子双蹄一滑,再次半跪在泥路上。
真是两步一滑,三步一趴,青华气极。
“你个死不争气的东西!”她一步上前,照着马屁股就是一巴掌。
骡子受到惊吓,猛然起身,拼力往前一蹿。
“啪哒!”
这下倒好,只见它四蹄趴拉几下,仍没能在稀泥中站稳,连整个身都爬在地上没法动弹了。
“呜呜!”
青华伤心的痛哭起来。她边哽咽边来到马头前,泪如雨下。
此时乌龙卧趴在坡上,肚腹急剧起伏,嘴里也不停的喘着粗气。
看样子实在是累得不行。
青华一面从包里翻找出能吃的东西,香焦、火腿肠、还有鸡腿,全都一古脑往乌龙嘴里塞。
一面颤声道:“阿黑哥,快起来呀,咱全家都还指望着你呢。”
“阿黑哥,争口气呀,我可是跟人家夸下海口的。”
“阿黑哥,你要帮我呀,千万别让人小瞧了咱们。”
青华边泣边诉,骡子边喘息边咀嚼着,但依旧趴在哪儿。
见此情景,青华愈发悲痛,她大哭道:
“阿黑哥,求求你,起来啊!”
“我给你唱歌、我给你加油、我给你吹喇叭!”
说着掏出包里的锁呐,鼓起腮帮猛吹起来。
“哩啦哩啦、里拉——”
“哩哩啦里、拉哩拉拉……”
呜咽的锁呐声瞬间在山坡上响起,群山回应,大地哀鸣。
“汪、汪!”
“喀、咔!”
一道闪电划过,伴随天空中一个炸雷响起,狗吠声中,小雨骤停。
突入其来的刺激让乌龙受到惊吓。只听一声狂嘶,就见它猛然跃起,瞬间爆发,不顾一切往前冲去。
“啪、啪、啪,叭”,马蹄落在稀泥上,污水四溅,还没等打滑,它已经几步就快速攀上土坎站在了平台上。
骡子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犹如神助。
青华愣住了,呆呆站在原地,任由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