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以至此!国家太平安康,外夷皆癣疥之疾也,何故做此楚囚之叹。定是有小人狂语乱言。陛下,我大明……”
“好了,老师,不用说了。”朱由校连忙将他的话打断了,表情严肃,脸色略带着一丝阴沉。“老师,我很清醒,并没有什么小人进谗言。只是看到了今日之时局,有感而发。”
空气陷入了寂静,沉默似乎是附近的重力都变大了,诺大的殿堂之中,只有火盆里的煤炭发出声响。事实上,此时谁先开口,谁就能获得主动权,但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孙承恩此时也是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他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只不过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的冲击有些太大了。
他虽然是中央的高官,但也是从基层干起的,对大明真正的情况很清楚。说实话,大明此时的情况很糟,这是朝庭所有高层的共识。但无论如何,都还不至于到“大厦将倾”的地步,此时,若是其他人说,那这只能说是疯子的臆语,但堂堂天子如此,确实让他变体发寒。
朱由校又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宁静,又是开始了发言,好像说话这件事需要耗费他的很大力气一样。
“老师,我大明今日只是外表光彩,而内里已经是会被蛀烂了。天下承平日久,此时各地随时没有举事造反,但朝廷税赋逐年增加,各地官吏多有硕鼠,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天灾,就必然会有大大的人祸。只需一个小小的火星,便有燎原之势,必然要祸起萧墙。”
“至少蒙古、女真伪金等等确实只癣疥之疾,可是那又如何呢?核桃蒙古部落犯边,入内地六十余里如入无人之境。女真贼子禽兽之心,不顾朝廷之恩义,叛我国家,裂土以建伪邦,分裂我国家,掳掠我子民。时至今日,复全辽无望。何也?物腐虫生,若非内部之腐朽,怎能至于今日!”
“所以我大明如今的问题,不在外夷、不在幽州,而在这萧墙之内。这萧墙之内,罪不在陈胜、吴广,而在于那把陈胜、吴广逼成盗跖之人。国家要处理的人不在那田间地头,而在那豪宅美饰之内,就在这朝堂之上。”
(东北为幽州。一一《周礼》,盗跖:传为中春秋后期民众起领袖,名跖,自古以来,统治者污称其为“盗跖”)
“所以我大明朝此时已是危若累卵,国家危亡语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朕有革新之意,请先生教我!”
到了最后,朱由校几乎是喊了出来,向着孙承宗弯腰拱手。
孙承宗是无法拒绝的,这一条贼船,他必须上。因为在他成为左庶子(朱由校老师)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在这条船上了。
“陛下今日以国士待我,老臣未有鞠躬尽瘁,九死不悔了。”
西苑的昭和殿内上演着温情的一幕,君臣如此,必然能传为千古佳话。
而在西苑门外等待的待孙元化仍在冻的瑟瑟发抖,徐光启只是与他打了声招呼,便与戚金先行离开了,只留他一人独自在人在凛冽的寒风中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