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宛兴县县衙,县令领着县丞、主簿、师爷一干人等,已在庭院内等候多时。
县令周一梁是个干瘦小老头,头戴乌纱身穿青袍,前胸配有五蟒补子,着九银袍带,通身正规打扮,小老头脸上布满皱纹,若是笑起来,那皱纹令他的脸象团菊花,一双咪咪小眼绿豆一般,却滴溜溜十分机灵醒目。
他应是得到风声,知晓绥安王来了,也顾不得寒天冻地,早早候在庭院中。
所谓:“恶贯满盈,附郭京城。”天子脚下的地方官委实是最难做的,王公贵族,各路京官哪一个都得罪不起,虽说小小县令难以见到这些达官贵人,但这些人府上有点风吹草动,都要周一梁坐卧难安,何况今次是绥安王直接上门,若不是恐惹人耳目,他早就跪候在大门之外了。
“拜见王爷。”见到王爷的周一梁,激动的满头大汗,一见面就跪,他可听说过绥安王近日去大理司少卿府上,因大理司少卿行了空首礼,王爷就发了脾气,大理寺少卿那可是四品京官,相较于他个七品县令,跨了远去了,如今他哪敢不恭,跪下就要大行叩拜。
“免了。”萧世幸淡淡然止住周一梁。
周一梁却心中暗喜,没想到绥安王竟免了他的跪拜,看来他任命莫致之来巴结王爷实属有戏,他正在沾沾自喜就听到萧世幸貌似随口说道:“你要是跪了我,姐姐又要给你行礼,那岂不是委屈了姐姐。”
周一梁福至心灵,急忙朝着莫致之说道:“莫捕头乃是吏部高人,下官行事是要仰仗莫捕头的,请莫捕头日后无需行礼,那些个繁文缛节也就省了吧。”
“断不可乱了规矩。”莫致之不想搞特殊,她想了想,补充道:“行礼可以有,若是不用跪那倒是好的。”作为现代人,她实在不爱动不动就下跪。
周一梁连连称是,莫致之见日后不用跪上司,心中高兴,偷偷朝着萧世幸打了个飞眼。
接到眼波秋水的萧世幸瞬间红了脸,咳嗽一声,迈步进入屋内。
周一梁本想请萧世幸去大堂,被萧世幸推辞了,但是莫致之日常议事的班房狭小,于是几人就来到大堂一侧的议事厅说话,周一梁还说以后这议事厅供莫致之随便使用。
县衙议事厅还算宽敞,对着门庭的墙上高悬一匾额,匾额题字“议事厅”,匾额下是折叠立式屏风,上有四幅山水画,屏风下设一桌,两边各有太师椅作为主位。
议事厅正中左右各摆一排椅子和茶几,能坐下十来余人,倒是说话的好所在。
萧世幸入厅后径直坐到主位,自怀中掏出一枚棋子,在手中环转把玩,看向棋子的目光悠长,眼底藏有深潭墨色。
小龙在门口寻了个衙役叮嘱将巴儿狗送回王府,之后规矩立在萧世幸身后。
林小六引着林二姐坐到右排末位上,林二姐自进县衙就有些畏惧,行动间更是怯生生的,待坐下来后,尚有些惊魂未定,莫致之坐旁边,温声安慰一番。
林小六又端了茶盏递过去,林二姐饮了暖暖的茶水,说话行事已然顺畅。
林小六想到她头先在街上恍若受了惊吓的鸟儿,心中气恼,急道:“不想魏家人如此待你,下次我,我……”
莫致之打趣道:“下次你又能如何?”
林小六寻思半天,尚不知该如何,只得忍住话语,脸憋的通红。
林二姐闻言,又红了眼眶,人却明快了许多。
莫致之寻思半天,还是斟酌着开口:“我心中有些话,若是二姐人听了难过,请二姐多担待。”
林二姐连忙给莫致之跪了下来:“今次多谢大人救我,大人有何话语,尽管直言就是。”
莫致之抬眸望定她说:“即是如此,我不妨之言,二姐的三个孩儿相继死去,实在有悖常理,我怀疑孩子是遭人杀害。”
此言一出,萧世幸和小龙面色如常,老刘头和林小六却是吃了一惊,林二姐更是悲从中来,放声痛哭,“我苦命的孩儿,什么人如此狠心害我孩儿。”
莫致之急忙安慰:“二姐,这只是我的怀疑,还望二姐勿要太过伤怀。“
林小六也急忙安慰:“莫要哭了,莫捕头是想要帮二姐,二姐可要忍住些才好。”他这番说辞打住了林二姐的恸哭。
待林二姐不再哭,莫致之再问:“二姐可记得孩子出生之时有何异常?”
林二姐一边抽泣一边解释:“孩子出生之时,个个哭声洪亮,全无其他异常。”
莫致之循循诱问:“可有请大夫瞧过?”
“老大出生之时就没了,老二和老三倒是婆母瞧过,婆母本是巫医,说我孩儿体弱,生的短命相~”林二姐不待说完,又有些呜咽,“我孩儿个个壮实,绝非什么短命相~”
莫致之心中哀叹,柔声问道:“那孩子可有病症?”
林二姐想了一想,说道:“老二活得久些,生下来以后,日常哭啼不止,还未满月就发了高热,高热不降孩儿就夭了。”说完她再忍不住,由着泪水崩溃。
莫致之终是不忍心,待林二姐缓了缓,才继而问道:“请的稳婆是何人?”
林二姐像是哭累了,慢悠悠说:“没有请稳婆,都是婆母接生的,婆母有些本事,她早年间曾在宫中待过。”
怎么都是这个婆母在一手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