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间把手中灯笼往前一打,显出脸来,尔后举手朝车队众汉子作了个揖,抬起头说道:“诸位镖头打尖还是住店?打尖本店有特色的餐食,住店也有上好厢房几间。”
“香!香!什么东西恁个香?”
精瘦汉子似是个爱说话的,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大声嚷了两句,又道:“我们既打尖,也住店,店里有什么特色的餐食,尽快上来。”
说完他眼睛往领头汉子处滴流咕噜一转,“头儿,你说呐?”
王钺心里苦笑一声,连忙让开道路,领着镖车队诸人进了邸舍。
那精瘦汉子说的香气,当然不是屋里藏了什么软玉生香的美人,而是后面炊房里自制土烤炉上,正烤着的几串王氏秘制肉串发出的诱人味道。
“小白,多了这几张嘴,你怕又要失去几个相好了……”
王钺心里嘀咕。本来想天色已晚,今天应是没什么客人上门,特超度“小白”夫婿一人,洗净切块,用上好竹签一串,细细撒上盐粉,抹上野蜂蜜,在炭火上那么一烤,那滋味……和前世也差不了多少。
王钺心里正在编排自家养的竹鼠,思绪突然被头前的汉子打断:“小哥儿,贵家长辈安在?”领头的那人问到,“泰和三年我打这儿路过的时候,也在你家住的哩。那时店家带着一小儿开门做买卖,多年不见,你竟这般大了,真是光阴似箭啊,哈哈。”
“家父……仙逝已有五载了,”
沉默了一个瞬间,王钺记忆里浮现出一张模糊的男人脸庞,伴着一种淡淡的温暖和浅浅的哀思,“诸位客官请进吧。”
说话间众人已进了邸舍正堂。
说是正堂,但无非有几张方正的旧桌子,每张桌子配四条条凳。桌上各摆着土瓷茶壶一个,倒扣着几个茶碗。
屋内陈设虽然简陋,但看上去倒还干净,没有什么杂物,像是勤于打扫的样子。
比较有特点的是正对着的墙上挂着几个手掌宽、胳膊长的木板,分别都写满了字,屋内点着油灯,略为昏暗,勉强能辨认出什么“招牌菜”的字样。
汉子闻言一噎,抬手道:“勿见怪,小哥勿要见怪……”
“客官哪里话,”
王钺边说着话,手脚麻利的翻过五个茶碗,分别倒上水。
“您是好心,想必家父也会欣慰有熟客还惦记着小店。敢问客官从何处来?如何称呼?小弟也好告慰家父有故人来访。”
几位大汉逐自拉开条凳坐下,将头上斗笠摘下放置一旁,说道:“我等都是淮南道庐江郡长舒镖行的镖师。在下舒七,忝为镖行镖头。几位兄弟皆是行内镖师,詹胜,乔佐,贾丙,岳才……”
“小弟记下了。”
王钺点点头,手上一边用炭笔在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牛皮本上写划,一边说道:“诸位镖头跋山涉水而来,小店恰有几道特色餐食可供客官一尝。”
“说来听听。”
镖头舒七见王钺有意岔开话题揭过此篇,以缓解尴尬,不禁暗赞好一个玲珑少年,“当年来去匆匆,却未品尝贵店‘特色美食’,今日有幸,劳烦小店家了。”
“好说。今日天色已晚,灶已冷了。但小弟推荐给诸位镖头三道冷盘,既可解这残夏暑气,更不比那热餐食差。”
王钺说到店里的菜品,颇有自信,继续介绍:“第一道叫做桂花糯米藕,是以上好糯米灌入莲藕之中,配以桂花酱烧制,软绵甜香,解暑去乏;第二道叫做飞凤白玉爪,取鸡掌佐以香料煮熟,以南川郡特产小米辣子腌制而成,酸辣爽口、皮韧肉香。”
“至于这第三道。”
王钺卖了个关子,“这第三道叫做‘夫妻肺片’,平时可轻易吃不到这菜,毕竟食材难得。恰好今日有新鲜的食材送入本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