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愿意,自然可以。”宜尔答。
下了马车,宜尔和柳孟棠由花二郎携着,兜兜转转寻到了辰王藏兵处。
辰王胆量不小,确确实实想谋逆。
宜尔看着进进出出的推车,深深感慨于辰王的丰厚家底——她甚至瞧见了几门红夷大炮和一车火铳。
如此看来,辰王抠搜有抠搜的道理——银子全用在置备军器上了。
“辰王到底是什么来头?”宜尔趴在山丘后,喃喃道。
“是孝康帝庶八子。”柳孟棠道。
宜尔回首:“现在的皇帝老儿是?”
“他长兄。”柳孟棠答,“但也是庶子。”
“他是想趁着天灾夺位。”宜尔的声音听不出起伏,“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后再商议退路。”
花二郎弓着腰走在前头,步子迈得很轻巧。
这后山山峦叠嶂,曲曲折折,不熟路况的人极易走丢,只有像花唯安这种闲的没事漫山遍野瞎窜的毛孩子可能摸到,因而辰王在此处练兵已有了一段时日了,却没被人发现。
“花二郎,上次你说的官军是来做什么的?”宜尔问。
“据说是天象官说通州和京城两山间龙脉被动了,风水不如从前,要择地个方修凌光神君殿。”花二郎边赶路边道,“这是我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真假。”
宜尔是正儿八经的仙界西方之主,四君之一,还是创境者,无论是在幻境在凡界被当做至高无上的守护神。
话本幻境里,前朝崇敬执明帝君,齐朝高祖皇帝篡位后就改信凌光神君了。
当朝皇帝要修殿奉她的塑像,真正的她正和话本女主商量怎么脱身。
宜尔摸了下下巴,觉得有些可笑。
她回望了下身后连绵的山脉
——雾气缭绕着山头,山脊在云雾间若隐若现,仿佛龙脊似的。
“确有几分龙脉气象。”宜尔总结道。
“村东头的老头说,这次旱灾就是惹怒了凌光神君造成的。”花二郎擦了把汗。
“我说凌光神君算哪门子的神仙。”花二郎继续道,“发怒了,苦的全是庶民百姓,那些达官贵人还在过奢靡日子呢!”
宜尔赞同后半句话,所以微微颔了下首。
“对吧,对吧!”花二郎嚷嚷道,“神仙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照我看呐,修什么凌光殿,全砸了才好。”花二郎觉得宜尔这种厉害人都认可了他,非常得意道,“哪个殿不是奴役老百姓造的?”
凌光神君宜尔:“……”
虽然花二郎的牢骚发的有些道理,但是宜尔还是想为自己辩一辩。
“凌光神君是战神,除非动乱了,不然平时这些雨雷,都是宣事司摊派人去办。”宜尔道。
“这些是世人编造的,道长你怎么还当了真。”花二郎不以为意,“要是真有这么个凌光神君,我骂了她这么久,她不得一道雷直接劈到我脑门上!”
凌光神君宜尔:“……”
宜尔活了几千年第一次听到这种祈求,有些许震撼。
她一介西方主神,自然不会跟这种小毛孩计较。宜尔表情还是淡然的,声音却比往日严肃许多:
“凌光神君是善神,应当不会这么粗暴。”
花二郎直接仰着脑袋朝天上吼道:“来啊来啊,凌光神君快打雷下雨,劈我啊!”
凌光神君宜尔:“……”
此处已经离辰王的囤兵处很远了,花二郎这么喊也不会被发现。
他正喊的起劲,一道黑影压了下来,接着花二郎就吃了一记暴栗。
“你鬼叫什么呢?”花羽白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第一次见有人喊着叫着要雷劈自个儿的!”真是疯了!
花羽白还在敲花二郎。花二郎可怜巴巴地揉着脑袋,瞅着挺委屈的。
“还有。”花羽白揪他耳朵,“我跟你怎么说的,说话要注意言辞!”
“道长是修行之人,崇道的,你怎么能当着道长的面骂神仙!”
宜尔心中深表赞同,她忽然觉得花羽白很会教育亲弟。
然,花羽白下一句话就让宜尔黑脸了。
“要骂也得躲着道长骂啊!”
宜尔:“……”
柳孟棠想劝,但是插不上嘴。
宜尔打开怀中的折扇,扇了几下,背过身,假装没瞧见。
花二郎还在惨叫。
柳孟棠拉了下宜尔的衣袖,朝她眨了下眼睛。
宜尔合上扇子,用扇顶顶了两下额头。
这眼神。
宜尔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握着扇子的手背到后边去。
“少年人嘛,不太信这些。”宜尔出声道。
花羽白松了手,一脸嫌弃地瞧着花二郎。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了。”柳孟棠朝花郎中颔了下首。
“不必相送了。”宜尔挥了下手。
车夫早就侯在不远处,见她们过来,忙掀开车帘让宜尔和柳孟棠入内。
“二位请!”
柳孟棠扶着宜尔的胳膊,借力攀上马车,朝车夫道:“有劳了。”
宜尔接在柳孟棠后边,扶了下车框就上去了。
“道长。”柳孟棠道。
宜尔嗯了声,尾音上扬。
“我发现您挺计较的。”
宜尔听完,先是一愣,然后就轻笑起来:
“不止你一个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