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荒僻又有山贼作乱,辰王不肯久留,执意要回府。
侍从们只得卯足了力气拼命往城东奔去。
马车行驶上官道,平坦了许多。
“那个怂包。”宜尔阖目养神,静坐于柳孟棠对面,“你可真瞧得上。”
话本里形容这男主“身材伟岸,风神俊朗,行事雷厉,唯一的缺点就是骄纵刚愎了些”宜尔原先还以为他会是什么狠茬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道长。”柳孟棠浅声道,“有些事并不是奴做主的。”
宜尔睁开眼睛:“所以就逆来顺受。”
柳孟棠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宜尔在心中叹气,思忖片刻,她道:“别再自称奴了。”
“为何?”柳孟棠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有些好奇。
“听着心烦。”宜尔凝望着她。
柳孟棠忙移开眼眸。
怪不得从话本开头被欺负到话本结尾,宜尔心道,这么怯懦,能有黑化剧情都算奇迹。
她得想个法子让这话本女主长点反抗意识。
“奴……”说着柳孟棠注意道了宜尔的眼神,连忙改口,“我父亲仕途不顺。”
柳孟棠的养父是个不得志的举人,万般无奈下打起了养女的主意,妄图攀上辰王这根高枝。柳孟棠感激他的养育之恩,养父一提,她便同意了。
“你知道我为何会昏倒在榆树下?”宜尔问道。
“不知。”柳孟棠道。
“先前我因逃婚躲进了道观,后来四处云游。”宜尔编着瞎话,“曾经我也像你那般,被父亲逼迫着嫁给当权者。”
柳孟棠眼神微动:“如此,你的家人能安宁吗?”
“又不是不入仕就过不下去,非要把女儿送去当玩物?”宜尔扬眉。
“与其当那囚笼里的金丝雀,我愿做寻常人家的梁下燕。”
柳孟棠揪着巾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违背。我若反抗,岂不不孝于父母,愧对于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宜尔被柳孟棠的迂腐梗到了。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小厮的叫声打断了。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侍从慌忙道,“快把王爷扶进马车!”
“别乱动。”辰王边干呕边道,“本王头晕。”
“快快快,别动了,拉住缰绳!”小厮给辰王顺气。
“别碰本王。”辰王有气无力道,“滚远些。”
宜尔掀开车帘,转身朝柳孟棠道:“我去看看,不能让他一身臭泥躺进车里。”
柳孟棠的眼睛追随着宜尔的背影,望着不远处。
酉时三刻,车队已快行至城东。昭朝一直定有宵禁,再迟一些辰王就回不了府了。
许是骑马颠簸了些,再加上淋雨后吹风,辰王头昏脑胀胸闷气短,趴在马背大吐特吐一通。
从此处到城中医药铺还得要小半个时辰,眼下只要小厮一扯缰绳辰王就开始呕吐,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照这种情形他们势必得在城外过夜。
宜尔刚下车,侍从们就自觉给她让出条道。有了之前那出,几个武功不错的侍卫瞧着宜尔心里都发怵。
“惊厥之症罢了。”宜尔瞥了眼吐的半死不活的辰王爷。
“道长会医病?”小厮惊喜道。
“道长救我。”辰王面色惨败的趴在马背上,探出一只手道,“本王难受得打紧。”
辰王见宜尔不为所动,忙作补充:“到了王府,小侯必视道长为座上宾,千金为酬。”
宜尔被“座上宾”这三个字打动,这意味着她不用再费尽心机去接触柳孟棠了。
幻境有自己的平衡,任何人在幻境使用仙术都必将遭到反噬,宜尔也不例外。
若是在仙界,面对这种渣男,宜尔必将祭出鹤唳,当场砍残他。奈何幻境中的的原住者都是平衡点,贸然让他消失,极有可能造成幻境崩塌。
“道长,道长,您看如何?”辰王撑起身子望着她,脸上是平日没有的可怜。
宜尔心中有了初步计策,她淡淡道:“趴着便好,贸然动作反而更昏。贴着马鬃,抱紧些。”
辰王果然当真,紧紧抱住马鬃让人牵着走。
宜尔捏了个昏睡诀,重新回了马车,柳孟棠正撩着帘子探望。
“王爷无碍?”柳孟棠问。
宜尔望了她一眼,没搭话。
柳孟棠要下车,宜尔拉住她:“无碍,趴在马背上睡着了。”
“多谢道长。”柳孟棠道。
“不必言谢。”宜尔颔了下首,在心里叹气。
*
接亲队伍终于赶在城门下钥前入内,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辰王府。
“哎呦,怎么才回来!”老太妃立在门前焦急道,“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回太妃话,王爷他得了惊厥之症,需得调养几日。”
“快把王爷抬进府里!”辰王妃指挥着小厮,“你,去请顾太医!”
柳孟棠被娟儿扶着下了马车,走上前来向老太妃和辰王妃行礼。
辰王妃冷哼一声,瞥了她一眼兀自往王府里走。
老太妃拄着杖挪来,呵斥道:“进府第一日就让夫君染疾,真是个灾星!”
柳孟棠抿着唇,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