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的经历,千年雪莲的药性与掌门精心准备的补品,加之甘容对自己近乎严苛的要求,让他的功力一日千里。
直到他将归一功法再次精进,终于寻得了一个契机,偷偷跑出了山门。
他不怪师父将他锁在山门中,师父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若是因此迁怒,那他也未免他不知好歹了些。若是郁纵出了事,他便只怪自己防备不够,中了垂髫,功力不高,无妨让师父安心。
好在他终于出了山门。
甘容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自房后转过一人,身着黑白两色阴阳鱼道袍,须如白雪。鹤发童颜,正是武当掌门。
甘容被关了不过两个月,江湖上的形式却已经是天翻地覆。
郁纵这次居然将少林的一位长老做成了活人傀。
少林的长老,不说武功,单单说功德,便受正邪两道敬让,郁纵这一举算是犯了众怒。
况且,有人将追捕者的数据一一统计,发现失踪的人功力越来越强,如今竟然已经能伤到少林长老,不由得人人自危,想郁纵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魔功,亦或是傀儡术当真如此强劲?
若不是傀儡门前期已经将郁纵除名,且说明郁纵现在修炼的功法与傀儡门无关,在追杀郁纵的时候众人也见识到了正常的傀儡术,恐怕傀儡门便会成为下一个郁纵。
甘容知道,害了少林长老的决计不是甘容,可是这盆脏水还是泼到了郁纵头上。
百口莫辩。
让甘容稍稍心安的是,武当确实没有再针对郁纵,甚至门下的弟子若是遇见,会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帮郁纵打掩护。
但即便如此,在盛怒的武林之下,郁纵行踪暴露地越来越频繁。
在甘容找到他的时候,郁纵正在换外袍,他一身黑色的外袍不知浸染了多少鲜血,泛着诡异的色泽。
甘容看见郁纵伤痕交错的脊背时,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
等甘容重新冷静下来的时候,郁纵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甘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记得第一次帮郁纵包扎时,郁纵的苍白的皮肤上横亘的狰狞伤口,好像深渊巨兽的嘴,欲择人而噬。他几乎不敢触碰,心里……当时是怎么想的?
当时闪过的念头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为什么他要受这样的伤。
伴随着那股念头无可遏制的疼与怒意,密密麻麻地在心口撕咬,甘容恍然发觉,原来自那时起,某些感情就已经有了征兆。
甘容愣愣的发呆,忽然脸颊上一凉,抬眼看见郁纵单手抚摸着他的脸,微微皱着眉头,“你哭什么?”
甘容下意识地抬手去擦,所及之处一片干燥,气道,“我哪哭了!”
郁纵翘了翘嘴角,竟然带着几分玩味与调侃,“没哭就好,要不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说出去多丢人呢。”
看着甘容重新鲜活起来的脸,郁纵在心里松了口气。
甘容方才的样子,分明没有落泪,看起来却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让甘容掺和他的事情,就像甘容不想让自己掺和武当的事情一样。
“你不该跑出来的。”
甘容气恼,“留你一个人等死吗?”
郁纵看着甘容,突然一笑,“武当弟子帮了我很多。”
甘容看着郁纵的笑容,顿时哑然。
“咱们要找出诬陷你的人才行,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郁纵别过头,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没什么生气的样子,“有。”
“是谁?”
“我的师门。”
剩下的事情我便都知道了。
甘容郁纵还没有查到傀儡门加害的确切证据,便被围堵。群情激奋,无人听甘容的辩驳,武当出面,却只能保下甘容,甘容毅然拒绝。
最后的折中之策,便是一杯蝶梦。
喝下毒酒,此后生死不论,恩怨一笔勾销。
甘容代郁纵喝下,正运功解毒,九死一生之际,有人坏了规矩,开始攻击两人。
今日的仇怨郁纵一定会记住!
甘容眼看是活不成了,武当已经得罪了,不如干脆斩草除根!
既然查到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去死比较好。
……
如此种种的情绪,不必多猜。
维持秩序的武林盟匆匆赶到的时候,郁纵与甘容已经远逃。
当时在场的人太多,根本无法分辨有谁攻击了甘容,武当想为甘容讨个公道,也无从下手,总不能与在场所有的势力全都断绝关系,自此甘容的名字好像都成了当场人的一个禁忌,再不曾提起,当时在闭关的北辰自然无从知晓。
如此,这一场荒唐闹剧,竟然就无声无息地被掩埋,郁纵人傀师的称号,便成为了这件事情结局的墓碑,将两人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
北辰蹲着去看甘容,甘容在郁纵怀里,歪过头去看他,眼神一片懵懂。
庄乘风低声感叹,“没想到这件事之后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既然事情是傀儡门做的,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修成魔功,绑了九皇子做什么?”
“针对武林武当的人究竟是属于哪一方势力?”
“武掌门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郁纵是被迫害的,至少与傀儡门有关,为何不动手?是傀儡门之后的势力武当还无法匹敌?究竟是哪一方势力?莫非是魔教?”
“不对,武当从未在除魔卫道之事上有过踟蹰,难道傀儡门背后的势力与武林有关……武林盟?”
我按按额角,没想到北辰平时看着没几句话,这个时候话这么多。
但这些事情我觉得都可以放一放。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郁纵,竭力压着几乎要窜出心口的火气。
“也就是说,你把那一朵千年雪莲,全让甘容吃了?”
药石吐魂:千年雪莲……千年雪莲,千年的雪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