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最好的时节,天气凉爽,微风几许,但不知为何,宋静嘉竟是觉着骨头里发着冷。
秋月从旁边走过来,她只瞧见了自家姑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食盒,唤道:“姑娘,你怎的在这里吹冷风?”
宋静嘉的手指冰凉,脸色惨白,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薛雪腰肢上的玉佩。
她瞧着对面那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喉咙突的像是被刀割,一层一层的刺下,她嘴里都唱着铁锈的味道。
她不是不怨楚策安,为何当初要给她那样美好的过去,如今却又利落转身,甚至将她随意的踩踏在泥泞里。但她也痛恨自个儿,当初只顾欢喜,不给自己留有一丝一号的退路,将自己全部交给他,最终只能任由别人磋磨,挣扎不得。
她站在原地,犹如木偶。
即便是,即便是如此,那就让她和过去好好地告个别好了,她想,代价或许不过一死。
谁都没预料到宋静嘉的动作,那凭栏而靠的薛雪被突然跑到面前的女子吓了一跳。
瞧着宋静嘉竟是一语不发,只顾猛地夺她腰间的玉佩。
薛雪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之后,一把拉住了玉佩的另一头,两人就这么掰扯着。
宋静嘉眼瞧着玉佩就要被拉了过去,心下一慌,一手猛地推了一把薛雪的胸口。
谁知那湖边木栏杆年久失修,早就变得犹如朽木,只听卡的一声,那薛雪上半身失重的往湖水里落去。
宋静嘉心知不妙,下意识想要伸手变推为拉,但她眼前只见一个玄色身影一把抱住了眼前即将落湖的女子,她拉着的栏杆被人猛地一踩,那栏杆随即直接碎裂,她瞬间身下失重,猛地跌入了湖里。
她从不会浮水,落入水下一瞬间就感觉脚下有东西在拉着她,她恐惧的用手扑腾着,朝着岸上呼救。
却只瞧见楚策安怀里抱着一脸惊慌的薛姑娘,冷峻着脸,目光冷硬的瞧着落入湖水中的她。
那一瞬间她的心比身上的湖水还冷,手上也渐渐的没了力气,眼瞧着那湖水就要没过了她的头颅,一股窒息之感猛地席卷而来,心口也疼的让她控制不住流出泪水,但她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岸上。
突然,一双手抱住了她,宋静嘉慌乱的抱着来人的脖子,她收回瞧着楚策安的目光,瞧回来救自个儿的人。
勒云啊,是那个说让她不要痴心妄想的内宦。
等着勒云将她抱上岸之后,她先是道过谢,只是她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那曼妙的曲线展露无疑。
站在一旁裹着陛下披风的薛雪目光里闪过浓重的厌恶和嫉妒。
楚策安目光扫了一眼宋静嘉,冷声说道:“都滚回去。”
宋静嘉却是不听,她躲过秋月上前搀扶的手,直直走到薛雪面前,含着寒气的身子,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点颤抖:“还给我。”
薛雪目光委屈,眼里包着泪,语气是全然的不理解:“宋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到底要还给你什么,你若是想要什么,告诉薛雪一声便是了,何必,何必要将我推下湖里。”
薛雪话一落,宋静嘉就知晓她这是故意的,她不欲解释,旁边冷眼瞧着的楚策安定然是不会在意她说所的话。
但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看向了楚策安。
楚策安冷着脸,声音更是含着冰霜:“宋姑娘,你这手段是越发的让朕瞧不上眼了。”
宋静嘉第一次被他用这样冰冷而厌恶的眼神看过,那样用帝王的睥睨眼神,再也不似刚才他瞧薛雪的温柔,而是像无数把刀子刺向她的心口。
原来是这样的疼啊,她想。
她的身上滴着雨水,湿透了的头发胡乱的黏在脸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着紫。
她问:“楚策安,你是真的没有心吗?”
背后那间小小的院落,今日落下的湖水,如今犹如一场跨度十一年的羞辱。
这是宋静嘉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从来都是唤他子硕,只是,只是如今,她心里的子硕早就死了,或者说一开始便都是虚妄。
“楚策安啊....”她的声音似是在吟唱一般。
湖边的凉风吹动着她湿透了的衣衫,她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瞧着她养大的男子如今为着另一个女子相对而立。
她自诩聪慧理智,但在此刻,这她自小便心中隐隐存在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击垮,碎了一地。
是她蠢,愚蠢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