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支定的厢房在二楼围栏边,这儿正对一楼拍卖台,位置极佳,将一楼动静尽收眼底。
拍卖还没有开始,酒楼之中声音嘈杂喧闹,放眼望去,一楼多是些形单影只而来的客人,不少公子爷结伴而来,在二楼开了厢房谈笑等待拍卖开始。
祁支开的这雅厢不小,两排座椅能容纳七八人,不知他是在等谁——叶春渺正思索,就听祁支招手唤来了一旁的小二:
“快帮我把这屏风拉上,莫让人平白将我的美貌看去了。”
“……”
小二端上来几碟子水果和酥肉放下,而后拉上屏风退下。
小酥肉表面炸的金黄,一块一块又干又脆的肉酥交错搭着,各自都拼命散发着香味,三分盐香味、三分花椒味、三分肉香味,丝丝缕缕争先恐后地窜进她的鼻腔里。
叶春渺被放在祁支的腿上,一颗猫猫头就恰好对着桌上的酥肉盘。
她吸了吸鼻子,眯起眼睛,左吸吸,右吸吸。
啊,这就是人类世界的食物香味啊!!是她怀念至极的香味啊!!
和面前这盘酥肉比起来,谈昭每天喂给她清水煮鸡肉末索然无味,简直就是在虐待!!谈昭那是虐猫啊!!
热腾腾的香味弥散在鼻间,叶春渺享受地眯起狭长的猫眼睛,用心感受身为一只猫的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
祁支的雅厢正好在最中央的位置,小二给祁支留着看拍卖台的口子,并未完全拉上屏风,门外人走过,总不免看过来。
祁支把小猫放在腿上,一手托在它的前肢边,一手轻掩在自己的眉角,叹了口气,“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苦恼,小鼻屎,你懂我么?”
还没等叶春渺反应,祁支又低笑了一声,歉意地摇了摇头:“算了,说到你的伤心事了。”
……
干嘛呀!!
伤害到我,你就满意了吗!!
叶春渺作为前仙派第一美人的尊严再一次受到致命打击,她恼火了起来,咬牙切齿,实在不想再和他待在一块,便趁祁支一个不注意,挣脱了他跳下了地面。
“小鼻屎!”
叶春渺毫不犹豫冲出屏风,欲混进人群中摆脱这讨人厌的家伙。她跑到屏风处,恰好撞上了一道人影。
黑袍衣摆轻晃,带过一阵清风,来人顿下脚步,熟练地将小猫捞了起来抱进怀中。
谈昭冷面长眸,眼下一点朱砂痣和墨发红缎相杂,明是比祁支还要艳丽三分的长相,却被他冷然的眉角衬得冰寒。
如堕入尘世的神祇。
艳丽,却出尘绝俗,谁也别想沾染。
魔君莅临酒楼拍卖场,不少客人惶恐起身,但他恍若未闻,径直入了二楼雅厢。
阖上屏风,谈昭的唇角才提起几分,“跑去哪里?”,他问得温柔又并不意外,好像在他本就约好了在这儿与她见面一样。
小猫先是呆呆看着他,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随后哭唧唧往他怀里一靠,露出半颗可怜巴巴的眼睛,爪子往对面祁□□儿一指。
委屈巴巴:“咩咩!”
谈昭,他欺负你的猫!
谈昭摸摸怀中哼哼唧唧的小猫,眼底笑意浓了几分,他在雅厢另一侧坐下,凉凉地瞥了一眼祁支:“你又偷本君的猫?”
叶春渺埋着脑袋暗笑,小人得志。
哼哼,你完蛋了!你马上就要被谈昭暴揍了!!
祁支却一副不长记性的模样,夹了块酥肉放进嘴里,慢悠悠地辩解:“这怎么能叫偷呢,我那不是刚好碰上了,又知道魔君要来,才特地捎它过来的。再说了,我和它关系可好了,是不是,小鼻屎?”
叶春渺懒得理会他,一心思索着谈昭什么时候给他一拳。
可谈昭竟然只是冷哼一声,淡声:“谁跟你好了。”
然后就……完了!
就这?就这?
就这调情似的一句“谁跟你好了”,就把你心尖尖的小猫咪打发了吗?!!
谈昭你的血性呢!你的暴脾气呢!
我难道不是你最在乎的猫猫了吗!!
叶春渺郁闷地怏了下来,就连假惺惺的撒娇都懒得撒了。扒拉在谈昭袖子上的四爪一撒,爱怎样怎样吧!我不装了!毁灭吧!
祁支笑:“魔君大人表面冰凉不近人情,背地里倒是颇有人情味啊!”
谈昭掀起眼皮,上下扫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接近了午时饭点,酒楼里的酒肉香味飘荡穿梭,刺激着饥肠辘辘的某猫味蕾。
祁支笑眼望着谈昭腿上的猫,一脸不怀好意相,他前倾过身子,单手支颐,右手夹起了一块酥肉,越过两人之间的矮桌伸了过来。
“喏,小鼻屎,你祁哥对你好吧?”
日光从云层中探了出来,穿过大方窗偏进雅厢里。
男人黑衣墨发,气质邪肆肃杀,怀中抱着一只长得不尽人意的猫。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碧袍隽秀,俊朗迷人,他前倾着身子,眉目含笑地递过来一块肉。
这是多么令人热泪盈眶的一幅画面啊!
喵祖在上,就冲今日这一份肉,她今日就不杀谈昭了!
只见那只死鱼瘫的小猫一个鲤鱼打挺,直起了身子,双眼放光地盯着祁支手中的肉,以一个虔诚、幸福的表情,慢慢地张开了嘴。
啊——嗷!
嗷了一嘴空气。
谈昭拂开祁支伸过来的筷子,“它不能吃。”
“啊,不能吃啊?”
祁支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把酥肉塞进自己嘴里,一双欠欠的桃花眼笑得极其讨人嫌,“那我帮你吃了。”
“嗷嗷嗷!”
叶春渺抗议得非常大声,但换来的只有谈昭的一声“乖”,和祁支挤眉弄眼的贱模样。
嗷嗷叫了半天的小猫看着那一碟子逐渐变空的酥肉,极其愤怒地沉下眼,四颗小犬牙磨得咯咯作响。
谈昭!我与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