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缘由,只因“姻缘”是她最后说的,他又懒得回忆前边她说了个什么,故提着最后两个字开口就顺溜出来了。
秦芷瑜捂着嘴,眉眼笑得如皎洁的月牙,“郎君的声音听着年轻极了,来寺里求姻缘,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怕他听出自己的别有意图,她连补上一句,“你我萍水相逢,过了今日,便是丢进了人堆里都认不得,就算擦肩而过也不识得彼此是谁了,我只想有人陪我说说话,郎君权当是说与寺里的花花草草听了。”
贺青一听,似乎挺有道理,反正出去都不认识谁是谁。
他托着腮帮子,想了一圈,除了阿娘与营里的几个嫂子,也不认识几个女郎。
转念一想,多识得几个女郎又如何?他心中不屑,有这时间去想女郎,能有他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与人酣战几个回合来得快活?
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婀娜纤弱、眼里雾气蒙蒙的美人来……
眉头瞬间皱起,提手就扔了粒石子,心中说不出的别扭:“没有!”
秦芷瑜揪着裙摆,“那……那郎君喜欢什么模样的姑娘?”
她说得吞吞吐吐,倒不是害羞,而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因为她知道一个女郎说出这样的话是极其出格的行为,因此,说出口时她难免有些磕巴与艰难。
桃柳缩在禅房的角落,既想捂耳朵又想捂眼睛,简直没眼看啊!
倒是贺青,八岁起便在民风更为开放的雍州长大,加之身边一帮子的糙汉从没人跟他提过这事,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妥之处。
春日的阳光正好,温而不烈,暖洋洋地洒在双手后撑半边身子都后仰着的少年身上,风中携着春花的清香,轻柔地拂过他的发梢……
他不知道,与他一门之隔的美丽少女,正静静聆听着他的回答。
他思忖了片刻,答道:“手能提三百斤大刀。”
“腿能骑野性难驯的烈马。”
“嘴能吃三大碗米饭的壮实女郎!”
贺青说出口后,便觉得夜夜被折磨的烦躁心情一扫而光,整个人都畅快起来,他迎着日光眯起眼睛,闲适地晃起脚来。
三句话像三个棒槌,不分青红皂白就“哐哐哐”地砸到秦芷瑜头上,她身子弱,不会骑马,饭也只能吃小半碗,更别逞能提几百斤的大刀了。
她垂头看看自己细瘦的胳膊与莹白的肌肤,纤长的睫毛低低垂搭着,眼眶里已雾气渐生。
不只是委屈,还觉得他忒坏,不解风情就算了,说话还直往人心窝子里捅。
远处赶来的赵旭碰巧听到他这三句话,脚一滑,差点摔倒。
这是在找女郎吗?他怎不直接说找个营里的兄弟过活?是不是最好还是能每天能和他划拳骑马来几百个回合的?
见屋里许久没有声响,贺青感到奇怪,不由伸头问:“怎么了?”
许久,才听见门后传来细细的声音,“没事。”
贺青听到这带着鼻音的哭腔,不知为何心里一紧,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但听着这声音,他内心没来由地忐忑起来,总觉得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但左思右想,自己又确确实实不明白这陌生女郎为何哭。
他按捺住想即刻逃走的冲动,毕竟答应过她要陪陪她,若是现在就走便是言而无信,算什么好汉!
他侧过身,望着那道紧闭的门,硬着头皮小心道:“你……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