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来看，他自己也很清楚，昨天的那件事，实在不适合直播出去。

倒不完全是粉丝所讨论的那些。而是另一个问题——

他的敌人，也在看他的直播。

他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有时间调笑，回过味来时才突然后怕和后悔了起来。

万一那群人再丧心病狂一些，通过他的直播知道自己要暴露时，想的不是逃出去通风报信或者结阵抵抗，而是破罐子破摔，直接对那些孩子和幼崽下死手……

他不怕暴露行踪，他也不怕被针对，但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怕。

……好在当时山里的魔道弟子都不是高层，那些孩子和幼崽大概又非常有用，他们没有做决定杀人的权力和勇气。

停止了思绪，思想缓缓延伸开来。沿着其他人看不见的金色锁链般的“道”，逐渐地覆盖整个人世间。

生灵，因果，气运，命数，这世界的过去，与万千种可能的未来，一瞬间尽收于脑海。

谢凛在心底深深叹息。

可是直播还是得做。普通人对于玄学的认可度，也必须得一点点提升。

谢凛对苏念说他不知道直播到底对他有什么用……其实并非如此。

事实上，这件事他是有认真考虑过的，直播也是他自己做下的决定。

只是，这件事发生在白天。而晚上的谢凛并不记得白天的事。

其实晚上的谢凛对此也是有所猜测的。而且他的猜测也确实八九不离十——

白天，他确实“整个人消失了”，但他的意识却并没有消失，而是成为了天道。

或者说，他本就应该是天道。

“谢凛”，从一开始，就是天道于人间的化身。

但由于一些操作失误，天道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属于人类的思想意识和七情六欲。

——也就是现在的谢凛。

甚至于，在这具身体少年时，这件事连谢凛自己都不清楚，他也完全失去了作为天道的能力。直到大半年前，他修为圆满，炼神合道，才忆起，他曾经就是天道本身。

他于日间，观太阳星而合广生之道。因此，每到白天，日出之时，他便与道相合，身体遁入虚空，意识化身天道。

待日落西山，身体才回归原地，他也才能重新变成谢凛。

不过，虽然同为“谢凛”，但白天作为天道的他，和晚上作为人的他，其本质跟脚，却是大不相同的。

这也就导致了，白天的他近乎于全知，晚上的他却全无白天的记忆。

而白天的他，作为本该无情无欲公正无私的天道，能做的也非常有限：连给晚上的自己留下一些信息都难以做到。顶多能通过潜意识，引导晚上的自己去做一些事。

比如直播。

但，他却没有办法把做直播的原因和目的传达给自己——

他的目的其实有两个。

其一，是引导人们相信玄学的存在。通过人类的“信”，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手段，他将推动灵气的复苏。

这是他作为天道的使命。

其二，则是让更多的人看见“谢凛”，喜欢“谢凛”。凭借人类的“爱”，让谢凛这个人格得以不被磨灭……最好，能够让谢凛完全脱离天道，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人。

……这是他作为谢凛的心愿。

他骨子里，是坚定地，想要做一个人的。

所以。

谢凛将思想收回，没再想方设法地在自己潜意识里加强直播重要的思想，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今天的日落。

无论是什么目的，都不可以以其他人、妖的生命为代价来完成。

最近这段时间的直播确实很有效果，但风险太大了。

像昨天晚上那样的直播，不应该再出现。至于目的到底要如何才能达成……还得再慢慢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