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去洗手就是了。”
于是自知理亏的我妻善逸嘟囔了两句,也没有再吵闹起来,老老实实地拉开门出去,准备去找净手池洗手。
……
——说起来,他还是很在意,为什么之前在街上,师兄的心音会有一瞬间慌乱到不成样子?
我妻善逸一边盯着流动的水流,一边有点呆愣地想着。
——甚至就连之前遇到了“妖怪”的时候都没有发出那种心音,仅仅是有点紧张排斥的声音是不同的,没有那种听上去就叫人心里空洞慌乱的节拍,也没有压抑畏惧的细碎音调……师兄究竟在那条街上看到了什么?
明明这么久都是待在一起,从他来到桃山开始,他们之间应该就没有什么还能藏起来的秘密,讨厌与畏惧一直都是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两个人所拥有的事物也很匮乏,不存在会成为类似“宝藏”一样的东西……所以为什么,现在的师兄好像莫名其妙多了很多秘密?
会看见他看不见的巫女小姐姐,会盯着街道上不被留意的路人身影紧张,甚至在他询问的时候,从内心里发出了格外坚定的“不要告诉他”的声音——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他真的很想知道啊!
我妻善逸皱了皱鼻尖,将手上湿漉漉的水珠甩下去,再趿拉着脚步慢悠悠往回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点没来由的低落。
师兄被雷劈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这之后,狯岳师兄对他的态度就消去了厌恶,带上了他梦寐以求的认同与亲近,他们之间的相处也会越来越友善,甚至于成为亲密的“家人”——但是家人之间不该有隐瞒的吧?
带了点莫名不开心的我妻善逸这么想着,停在了重新被拉上的纸门前,颇有点闷闷不乐地重新拉开了门。
“……”
似乎是最近鸟取有大型的天神祭,祭拜的神明是颇具盛名的学问之神菅原道真,所以有大量京都和东京府精锐学校的子弟前来祭拜,各家旅馆都是人满为患的状态,狯岳师兄拖着他跑了好几家,才终于订到一间面积不大的榻榻米屋。
而就在拉开门的我妻善逸眼前,这六叠的榻榻米房间内,刚刚还随便散着两叠食案的屋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打扫干净的灰尘已经彻底消失,被他随手堆在角落的行李被重新整理得整整齐齐,室内脱下来的羽织外套规矩地挂在墙上,甚至连袖口垂下来的角度都完全一致,仿佛用直尺精准测量过,整个屋子都好像被什么强迫症洁癖收拾了一通,干净整洁到踏进去仿佛都会让人有罪恶感。
哦,看着还有点眼熟,这种强迫症风格,和他某天早上在师兄房间醒来时看见的景象有点类似来着。
“……我走错了吗?”
我妻善逸喃喃道,顶着几乎算梦游的一张脸就打算转身离开,直到狯岳额角蹦出一个青筋叫他“洗完手就快点把你的饭团吃干净啊废物”之后,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露出了相当震惊的表情。
——师兄,他洗个手的功夫而已,你这是点亮了田螺姑娘的技能点吗?!!
重新迈进整洁的房间是需要胆量的,我妻善逸几乎不敢下脚,生怕自己进门就会把这光可鉴人的榻榻米地面给印上脏兮兮的灰尘,在狯岳看傻子的目光下以可笑的姿态单腿蹦着进了屋,随后又被铺得整整齐齐的两床被褥给震惊到了。
这是……豆腐片吗?还是纸板?
这么规整,甚至连一丝褶皱都看不见,总有一种躺在这上面是糟蹋了这床被子的感觉啊!
等等、等等,这么快就把事情打理好了,师兄你也太贤惠了点吧?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我妻善逸持续震惊中,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因为在他用敬仰的目光环视周围的时候,狯岳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木质浅桶,里面整整齐齐装着毛巾和叠成豆腐块的浴衣,顺理成章地塞进他的怀里。
“这是刚刚送上来的换洗,一层有男汤,一会儿你过去的时候记得光脚,穿着鞋会滑倒……喂,发什么愣?听见了吗!”
看见废物儿子又是一副梦游表情,狯岳的脑门又忍不住蹦出一个青筋。
“你究竟能不能听我说话?耳朵不是很好用吗?!现在摆出这种傻瓜一样的表情在想什么?皮痒了吗废物?!”
“听,听见了。”
我妻善逸呆愣地回答道,不过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本能的点头答是,因为他目前已经被震惊的情绪所俘获,满脑子都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会骂骂咧咧让他先洗手再吃饭,点满了家务技能,格外自然地帮他铺被褥,又替他整理好泡汤用具……
狯岳师兄……感觉好像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