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玡逐渐任性,他父亲是太子党,他偏跟和翊这个不招太子待见的皇子走得近,每天天还没亮就派人去静梨院请和翊来屋子里坐。
和翊以前看见他就没个好脸色,动不动就和他作对,也不愿意来见他,架不住云玡屋里有好吃好喝的,又香又暖和,他不肯来,傅文靖逼着他来,毕竟家里东西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
人被押来了清鉴院,和翊开口第一句话:“我没空搭理你,我还要去学堂,有话就快说。”
豁,好一个富贵不淫,威武不屈。
云玡窝在被子里,露出秀气的鼻尖,懒洋洋地:“哎哟,五皇子可真好学,不知道是谁逃学逃得踩烂了乘云阁的院墙,这会儿猪鼻子插大葱,装相。”
“……那我也不待你这。”
“我这里哪里不好?干嘛这么不情不愿的?别人想待我还不许呢。”云玡从被子里推出个裹着绒布的手炉,手都没伸出来,“喏,拿去。”
和翊不动如山,云玡见他这么犟,掀开被子下床,将手炉塞进他手里,他要推脱,又被塞回来。
和翊的手冻得通红,麻木得厉害,这时才发现云玡的手又暖又滑,和他完全不一样。他蓦地紧张起来,色厉内荏地瞪他:“有你这么放肆的吗?”
“我一番好意让你暖和暖和,你就这么死倔?”
云玡裹着件中衣就下来了,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半截晶莹的锁骨,一点也不知羞。
云玡没时间与和翊矫情,和翊身上的寒气激得他打了个哆嗦,手忙脚乱地爬会榻上,和翊这才发现他是赤着脚下来的,霜白纤瘦的脚踝格外夺人目光。
和翊忽然就生气起来了,这家伙平日里装得要多正经有多正经,恨不得成个小书呆,想必这会儿才暴露本性。
他在和煦面前也这么放诞不羁的吗?
云玡不知道和翊心中所想,半眯着眼在被子里动来动去想找个暖和的睡姿。
和翊知道他体质不好,冬天离不了手炉,离了就跟冰块一样,遂问他:“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还有一个,”云玡狡黠地笑了,与他攀谈,“你猜你的这个是用来干嘛的?”
和翊知道没好事:“我懒得猜。”
云玡得意:“用来捂脚的。”
和翊手指弹了一下,像被烫到:“无聊。”
“嘻嘻嘻。”
“……”和翊冷着脸,“你叫我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云玡朝书桌扬扬下巴:“我知道殿下课业吃力,特地抽空帮帮您,那是咱们课上的笔记,我挑容易的整理出来了,你好好看。”
云玡叫和翊不为别的,是要给他补课。和翊这基础这天资,就算去了学堂也是凑数的,何钟海说什么他也听不懂,倒不如到他这来多学点东西。
和翊脸都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用得着你?”
“我没什么本事,但学业上还是有点用处的,”云玡笑眯眯的,“殿下比我还聪明些,就是前几年的底子打得不好,才会虎落平阳被犬欺,每次考试都倒数第一。可是没关系啊,有我帮你,殿下下次考试一定力压群雄!”
和翊额角跳了跳,“倒数第一”四个字可真刺耳。
“你算老几?”
云玡尾巴要翘到天上去:“我们家,只要有我祖母在,我就算老大。”
和翊嘴角扯了扯:“改天我把这话说给你爹听听。”
云玡猛地坐起来:“你敢!背后揭短非大丈夫所为!”后背漏了风,他又躺回去,闷闷地咳嗽了几声,“我带病给你补课,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他一咳,和翊就心烦意乱,也不跟他斗嘴了,顺势坐下,拿起书来看。
“那儿有套卷子,你先做了。”云玡远程指挥他。
和翊拳头硬了,手里的笔杆子差点捏断,可还是放下书拿起了卷子。
都是识记议论一类的考题,记背的他不会,议论的写起了大白话,等耐着性子写完,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云玡早睡着了。
正值晌午,明澈的阳光照进暖阁,窗前几株竹子的影子投在地上。和翊走到云玡床边,看见他睡得正香,一只手搭在被子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透着一点明净的粉。
他还记得这只手的触感,暖滑得惑人心神,他俯身帮他把手放进被子里。刚一动作,云玡就醒了。
他半眯着眼,精致地五官在半明半晦的光线下显得模糊。
“写完了?”
“写完了。”
“写完拿来我看看。”
和翊把卷子拿来给云玡,云玡认真地批改起来,叼着笔杆子悠悠地叹:“五殿下,您可真笨呐。”
和翊本想回嘴,说我笨不笨关你屁事,却没能说出来,因为此时的云玡看着顺延,他懒得和他计较。他不说话,云玡以为他伤了自尊,又安抚地笑笑:“笨也没关系,咱们慢慢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