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倾也发现说漏了嘴,笑道:“谢你……给我们Art家属检查的那么详细。”
“不客气,我说过,我们袁家,跟于家是世代相依的,以后也会如此,我为他们做什么都可以,”袁真把方倾手里的报告都接了过去,提醒道,“方医生以后就专注瀚洋一个人吧,毕竟……他们虽然是亲兄弟,但毕竟是Alpha,独占性很强,平时他们的东西都分得很清,会比较介意,如果你是真心想追求瀚洋的话。”
方倾苦笑道:“好的,我记住了。”
出门后,方倾简直啼笑皆非。谎言就是这样,一开始说谎,后面随着事态发展就越扯越大,越来越难圆谎。他不是没想过干脆摊牌算了,只是袁真一旦知道,难保老袁就不知道,到时双方父亲们全都知道了,就会很麻烦,一个是怕于家担心自己和浩海恋爱,影响浩海的分组协作考核成绩,再就是自己父亲偏偏相中的是瀚洋,到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再说现在战事临近,迫在眉睫,方匀和整个医研中心的人每天都压力很大,千头万绪,实在是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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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倾在那边想当然地以为于浩海能够理解他的繁忙,可这边纯情的少爷压根理解不了。
于浩海完全想不出方倾不来看他的理由。有时训练完了,别人在休息,他就闷声坐到医护室外面,既不进去,也不说话。
队医见他来了,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几次检查了一番发现无事,都很莫名奇妙。于浩海只是看着他们胸前挂着的名牌发呆。
他渐渐了解一件事,那就是全水星的医院都归水星第一医院管,所有医生也都是水星第一医院派遣来的,包括他们的队医。
“有的人是固定的,一直待到你们集训结束,有的人是调班过来的,待一周或者是一个月,再调回去,医生们隶属于各个科室,不会总忙的,都有闲下来的时候,那就谁愿意来谁来吧。”被询问的医生向于浩海解释道。
连“特别忙所以不能来”这个理由渐渐的都站不住脚了,于浩海终于说服了自己,方倾就是不愿意来见他。
于浩海不再去医护室了,每次去只会更生气,更感觉被忽视和被抛弃。他开始慢慢复盘和方倾短暂的几天相处,发觉他和自己不能自已、澎湃激烈的感情相比,要镇定得多,镇定到几次擦枪走火都能清醒过来叫停,然后既不让自己向家人官宣他们的关系,又不让自己做个临时标记。
被骗了。真的被他唬弄过去了。
于浩海已经不再试图理解他,而是开始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恨他了,只是越恨他,记忆越清晰。方倾嘴唇温软的触感,惊慌失措的、湿漉漉的蓝宝石般的眼睛,柔若无骨的身体,浑身上下的香气……是的,从第一次见面,于浩海就发现了,跟自己把信息素收得干干净净相比,方倾似乎不在自己面前收敛信息素,从一开始,他就香气四溢。
他已经大了,水星的计算方式的话,已经属于成年,怎么会随便释放信息素呢?那么说,他就是故意勾引自己,把自己撩拨得欲罢不能,又不想真的做出承诺,看自己现在被关在这个笼子里,一没电话、二没网络,就乐得逍遥了。
于浩海很后悔,早知道就该不顾一切地标记他,管他哭不哭闹不闹,标记完多省心,信息素控制下,不信他不来看自己,不想自己。那他为什么没那么在乎自己?于浩海又开始分析,一是当初定情时,方倾太小了,几乎不记得那件事了,不像自己心心念念着他长大,再就是,自己确实不是水星Omega们所喜欢的花样美男子。
于浩海和尹瀚洋在瀛洲长大,那里的人Bate居多,还大多是变异Bate战俘们的后代,野蛮的如禽兽一般,生活在瀛洲的Omega思想开放,不会专属于谁,大家你来我往,快乐至上,所以都是“互通”的,Omega们很会利用自身优势骗财骗色,即便如此,瀛洲那里的傻乎乎的A和B们,也心甘情愿,任人宰割。
可自己被方倾骗了什么呢,一盒炸洋芋,几片木棉花瓣?如果真要骗财,为什么不骗够本呢?只那么几天,方骗子就收手不干了,草草收场。骗色呢?自己虽然长得不算好看,但自认英俊逼人,锐不可当,一身腱子肉,哪个Alpha看见自己的身材都羡慕不已。
于浩海越想越气闷,手上力气又大,抓着对方的肩膀,就把那正与自己对打的Alpha扔下拳击台。
场下鸦雀无声,人人汗颜。胖胖的鲁长官是裁判,看了于浩海一眼,又一次攀爬栏杆,跳下了台,给地上哀嚎的Alpha倒数五秒结束,宣告于浩海胜。
于浩海调整了一下拳击手套的收口,左右晃了晃脑袋,去到台上一角坐好。
“你哥也太残暴了吧,打趴下就算了,为啥还给扔到台下啊?”一个战士哭腔问道,“这都是他扔下来的第三个了!”
“他心情不好,”尹瀚洋看着正坐在那里沉着脸的哥哥,“又阴天了。”
这是他的Omega爸爸尹桐的说法,每当于浩海心情不好不爱说话时,他就围在身边看脸色,然后说:“阴天了。”
阴天的次数比较长的话,尹桐就会叹气:“唉,连雨天了。”
哥哥的心情变化匪夷所思,而且不爱表达,每当“阴天下雨”时,他的力气就格外大,下手也会比较重。但雨过天晴后,他就又恢复如常了,还是那个温暖又沉稳的哥哥。
尹瀚洋发觉他这样是从体检的第二天开始的,体检当天晚上哥哥逃了晚上的训练,被左阳旭长官罚了一万米长跑,尹瀚洋本以为他和方倾约会了,心情应该很明媚,可等第二天,尹瀚洋贱兮兮地凑过去,说:“哥,你昨天,嘿嘿嘿……”
没等说完,于浩海就给了他一个眼刀。他不想听任何有关“昨天”的事,自己傻等了一天的事。
尹瀚洋对这个眼神太熟悉了,拔腿就跑。接着就是阴天下雨的十几天,他试图跟哥哥沟通,但于浩海一句话都不接,他也就不再敢追问,并猜测俩人是吵架了。
“该谁了?”左阳旭长官翻了下目录,“莱恩,轮到你了。”
“报告,我想上厕所!”莱恩说。
“你都去几次了?”左阳旭踹了他一脚,“咱们这赛制,赢了的人会一直在上面等着,只要于浩海没输,你总得和他对上!”
莱恩咬了咬牙,收紧了腰带,走上了台。
于浩海坐在那里,手交握着放于身前,眯缝着眼睛看了莱恩一眼,把盖在身上的白毛巾一抖落掉,站了起来。
“于浩海,”莱恩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拳头指着他,“我告诉你,明后天统帅要来参观,我是要全程陪同的,你小心些,别让彼此太难看。”
统帅来不来,你陪不陪,这关我什么事?
于浩海莫名其妙,拉开架势,准备进攻。
“我警告你!你、你要对我轻拿轻放!”莱恩瞪着他说。
噗,尹瀚洋在下面笑疯了,朝上面喊话道:“哥,你要小心些!他可是朵娇花,伤不得!”
全场哄堂大笑。
“废话真多!”于浩海发尖的汗水随着他迅捷的出拳速度而瞬间洒落。
莱恩师从名家,身材健壮,出拳速度很快,只是攻防转换速度明显慢于于浩海,三招过后已经应接不暇,只能徒劳地护住头脸,于浩海擅长直勾拳,不爱左右换防,对了三招便知莱恩底细,不再用心袭击,可即便如此,拳风暴扫过来已然恫吓住莱恩,台下又不停地有人煽动道:“第一和第二对打了!真精彩!就可惜没有手机拍下来!”
“嗨!咱们有场内监控啊,长官们都录着呢!”
“这实力悬殊也太大了吧,莱恩真的是第二吗?”
“财政司家的儿子,钞能力呗,看破不说破!”
莱恩一边抱头闪躲一边将台下的冷嘲热讽都听了进去,不由得越发焦躁,更是如乡野村夫打架一般往于浩海拳头上撞。
于浩海看这样子已经失去了对打的兴趣,一记猛拳过去,只站那儿不耐烦地等莱恩认输,莱恩忍无可忍,突然摘下右手手套,抠向于浩海双眼。
于浩海漠然地看着他伸过来的爪子,面露不屑,连过肩摔都懒得使,只暴喝一声,提着他腰带单手将其举过头顶,重重地摔到场地外。
脸着地的声音“啪唧”一声,让十分爱护脸面的尹瀚洋都着实心惊肉痛,缩紧了肩膀。
“得嘞,这下五官得重长了。”
“鼻梁得断了吧?于浩海还真是不怕啊……”
“他有什么怕的,人家爸爸可是于总……”
裁判叹息一声,又慢吞吞地往下爬,战士们笑道:“鲁长官,您干脆就站下面得了,别上去了!”
“嘿,我看行。”鲁长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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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看台上的雪莱上将和康斯坦丁上将坐在那里观看赛事。
“这小子,比他爸还野蛮,”康斯坦丁啧啧叹道,“他爸于凯峰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二十年过去,真是后继有人啊。”
“明显不高兴啊,这孩子。”雪莱皱眉道,“刚来时不这样啊。”
“我听说你拉着他到你那去吃小灶已经三天了,”康斯坦丁笑道,“也不怕别人说你偏心。”
“有什么怕的,我就是正大光明地偏心一等兵,怎么地吧!再说了,他来了也没吃多少啊,行个礼就走了,不爱说话。”
“能不能是想小情人了?”康斯坦丁问。
“体检报告比他脸还干净呢,没有。”
“嗯,”康斯坦丁点点头,“老于家的家风着实不错,带出来的都是好孩子,就是都痴情,想当年那于凯峰闹的,又是不要财产了,又是不当兵了,又是跟统帅没完没了要叛变了,我差点给他气死。”
“所以还是得看紧点儿,这种好苗子千载难逢,别让Omega坏了他的前途,我们水星的命数,恐怕将来就得着落在他身上了。”
康斯坦丁心道,这话说的,要是玛格列特公主听到了,得将你收监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