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天夜里。
云涌风飞,月落星沉。
正是所有人都陷入深眠的时候。
“……吼……”
宋元白倏地睁开眼睛。
青年漆黑的瞳孔中,如丝如缕的灿金光芒熠熠流转,熟睡时不自觉向外溢散的精神体于这一刻尽数缩回躯壳。
他悄无声息的翻了个身,抬手将掌心贴在床铺靠墙那侧的冰冷壁面上,于漆黑的夜色下静静蛰伏,耐心聆听起周围的动静。
这栋公寓属于老式建筑,墙壁的隔音效果不佳,恰逢此时夜深人静,精神体较普通人而言更加强悍的宋元白,便能很轻易听见一些白日里不被留意的声音。
比如窗外草木生长发出的簌响,比如夜行蝙蝠振翅时引动的气流。
再比如云雾之上引而不发的滚滚闷雷。
又或者是墙壁另一侧,那一阵阵含糊不清、深沉急促的低喘和咆哮声。
“呼……呼……”
“嗷呜……呼……呼呜……”
宋元白侧身伏在柔软的床铺上,凝神听着那喘息由远及近,间或伴随着桌椅家具被偶然撞击,发出的不轻不重的“咣当”声。
那喘息声太近了,乍听起来,似乎属于一只饥饿了很久的肉食性野兽。
它与宋元白大概只有一墙之隔。
宋元白听了一阵,已能莫名脑补出那不知模样的“野兽”正匍匐在歪斜的桌椅旁,并难耐的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呼着气。
它或许尚存有几分神志,因此所有滚烫咆哮都被压抑在了喉咙深处,但兴许只需要一根导火索,那狰狞野兽便会脱笼而出,怒吼着吞噬掉其所能看见的每一个活物。
他甚至能想象出来,此时那野兽的四肢恐怕正不停的抓挠地面,脑袋向前咚的一声怼在地板上,嘴角上提裂开一条豁口,而后,大量炙热涎水开始顺着锯齿形尖牙的缝隙流淌下来,淅淅沥沥滴落在它身下的地板上,汇聚成一滩散发着奇异腥气的浅浅水洼。
总之,它的姿态想必应该十分狼狈,且非常扭曲。
宋元白转念又想起稍早前薛海同他说过的那些话。
薛海曾特意提起,隔壁402不久前才搬来个大学生,嗯,好像还是一位颇有名气的问题校霸。
所以说啊,那位校霸莫非在家养了什么豺狼虎豹?
宋元白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世界的法度规则,他把原主仅剩的那点儿记忆细细翻了个遍,最终也没能找到“限养区内可以合法饲养烈性猛兽”的相关规定,反倒是违法饲养烈性犬导致野兽伤人的案例多得数不胜数。
他微微一哂,心下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邻居多了几分好奇。
不过别人要养什么宠物,终究同他没有多大关系。
宋元白又默默听了一会儿,确认隔壁始终只有那一道喘息声时断时续,再无第二个生命体存在的痕迹,他便干脆将手收回来,闭上眼重新躺回被窝里,若无其事般再一次枕着那若有似无的喘息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天空飘起小雨。
宋元白早早起床,他撑了把伞,下楼走到小区外面买了早饭,回程时恰好遇见同样被老母亲赶出来买早点的薛同学,两人干脆结伴一起慢悠悠的往回走。
宋元白想起昨晚的情况,便问他:“对了,你知道402那个新住户养了什么宠物吗?”
薛海将一兜子豆浆油条提在左手中,另一只手则举高伞柄:“哈?宠物?”
他莫名其妙道:“没有吧,那家伙可是个暴力狂啊,每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怎么可能有爱心去养小宠物呢?”
……如果是个暴力狂的话,那其实也可以养一些不需要爱心的“小宠物”的。宋元白习惯性揉按起胀痛的太阳穴,一边在内心默默道。
不过表面上,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继续问:“所以,咱们的新邻居没在屋子里养动物?那套房子只有他自己在住吗?”
“是啊,他都搬进来好几天了,要真有什么猫啊狗啊,咱楼里这些邻居肯定一早就发现了。”薛海用手扶了扶眼镜,故作神秘的道:“说起来,我昨天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咱们那位新邻居叫秦焱,是紫金学院体育系的。”
“那家伙吧,虽然长得帅,但性格阴晴不定,隔三差五就要跟人打架,而且还搞拉帮结派,在校里校外收了一堆小弟,所以啊,我们学校的学生背地里都管他叫‘小阎(焱)王’。”
“……”宋元白没什么表情的吐槽:“这外号真土。”